诗化的哲理 哲理的诗
──试论艾青诗歌的哲理特色
艾青是当代著名的诗人,他以他那极富个性色彩的歌喉卓然成家;他那独树一帜的诗风,在诗坛绽放着异彩。在他的艺术风格里,有一个鲜明的特色,这就是他善于从生活出发、从活生生的无比丰富的现实世界出发,通过具体的形象揭示时代的本质和社会发展的规律;善于把抽象的道理转化为具体的可感的形象,把深刻的道理溶入诗的意境之中。可以说,他的许多优秀诗作是诗化的哲理、哲理的诗。
一
艾青诗作的哲理特色,突出地表现在它们几乎都有一个从现实中提炼出来的富有哲理性的主题。艾青说过:“诗不但教育人民应该怎样感觉,而且更应该教育人民怎样思想。”(《诗论。思想》)“诗是人类向未来寄发的信息,诗给人类以朝向理想的勇气。”(《诗论。诗》)诗人具有哲学家、思想家的头脑和诗人的灵气与智慧,善于用独特的观察生活和表现生活的角度与方式,把对生活、对社会的深刻理解,提炼和凝聚成闪耀着思想火花的哲理,从而成为诗篇所表达的主题。因此,艾青的一些诗作的主题往往具有鲜明的独创性,表达了诗人对人生、对社会、对真理的探求以及对阶级、对时代重大问题的思索,具有思想家的真知灼见。
曾经被姚文元之流恣意歪曲、污蔑为“个人主义者自我扩张的嘶喊”的《时代》,是艾青满怀激情唱给时代的一首辉煌的颂歌。诗中蕴含着诗人对生活、对时代的深刻认识和精辟见解,洋溢着诗人甘愿为“波澜壮阔、绚丽多采的时代”而战斗、而献身的豪迈气概。诗人深深感觉到和时代洪流一道前进的欢乐,同时也意识到前进的的道路危机四伏、困难重重:“──纵然知道由它带给我的/并不是节日的狂欢/和什么杂耍场上的嬉笑,/却是比一千个屠场更残酷的景象,/而我却依然奔向它/带着一个生命所能发挥的热情。//…………/我要迎接更高的赞扬,更大的毁谤/更不可解的怨仇,和更致命的打击──/都为了我想从时间的深沟里升腾起来……”读着这振聋发聩的诗句,我们不由得想起列宁引用过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名言:“政治活动并不是涅瓦大街的人行道”(《列宁选集》第四卷第226页);想起毛泽东说过的同样的真理:“革命的道路,同世界上一切事物活动的道路一样,总是曲折的,不是笔直的。”(《毛泽东选集》第二版第一卷第15页)后来祖国的灾难、诗人的遭遇也印证了这一真理。
《他死在第二次》以悲壮的笔调叙述了一个受伤的士兵经过治疗,伤愈归队后,终于牺牲在敌人枪口下的感人故事。这首具有浓厚抒情色彩的叙事诗,鲜明地反映了诗人对于人生意义、生命价值的深刻认识:“你曾否知道/死是什么东西?/──活着,死去,/虫与花草/也在生命的蜕变中蜕化着……/这里面,你所能想起的/是什么呢?/当兵,不错,/把生命交给了战争/死在河畔!/死在旷野!/冷露凝冻了我们的胸膛/尸体腐烂在野草丛里/多少年代了/人类用自己的生命/肥沃了土地/又用土地养育了/自己的生命/谁能逃避这自然规律/──那么,我们为这而死/又有什么不应该呢?”这精警的议论、鲜明的思想,重重叩打着读者的心扉,有力地弹拨着人们的心弦。这首诗写在抗日战争初期,无疑在当时有着巨大的教育意义和鼓动作用。
“诗不仅是生活的明哲的朋友,同时也是斗争的忠实伙伴。”(《诗论。思想》)艾青的一些优秀诗作,尽管在不同时期所体现的人民的思想、情绪、要求和愿望各不相同,但它们注重表现深刻的哲理思想却始终一致。在黑暗的年代,他用利刃般的笔解剖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社会,揭露其腐朽本质,宣告其必然灭亡的命运(《巴黎》、《马赛》);他也以富有启示性的语言,让人们从黑暗中看见光明所在(《春》、《街》、《他站起来了》、《树》);他还通过一个向往、追求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由彷徨到坚定的故事,给广大青年指明前进的方向(《火把》)。新中国建立后,尤其是在粉碎“四人帮”以后,他的诗歌哲理性更强了,富有哲理性主题的诗篇在其作品中所占比例更大了;突出表现在诗人对生活、对时代意义更深刻的思考,对人生真谛更有力的探索。象《珠贝》、《好》、《烧荒》、《电》、《镜子》、《鱼化石》、《盆景》、《光的赞歌》、《在浪尖上》等,全是诗人深入思考的结果。尤其是《光的赞歌》,通过对光的礼赞,通过描述光的斗争,通过关于光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抒写,高度概括和深刻反映了人类自有文明史以来,光明与黑暗、科学与迷信、智慧与愚昧、唯物与唯心、前进与倒退、革命与反动的生死搏斗,并鼓舞人心地展现了前者必然要战胜后者的历史规律和客观真理,充分表现了诗人对革命和人生的深刻、精辟的见解。这首诗所揭示的是深刻的社会本质,所追求的是巨大的思想深度和客观存在的历史内容,所达到的是政治和艺术、思想和形象、哲理和诗情的完美统一。
艾青诗歌的哲理特色,主要体现在揭示和表达富有哲理性的主题上,同时也体现在提炼富有哲理性的警句上。田间说过:“警句象是诗的眼睛,明亮放光。”(《诗刊》1980年第8期)臧克家也说过:“诗要有警句。如果把诗中每一个字比作砖瓦,那么,警句就是梁柱。”(《诗刊》1978年第7期)在艾青诗作中,这“明亮放光”的可以充作诗篇“梁柱”的警句俯拾即是,它们凝结着生活和斗争的哲理,往往成为一篇之警策。现略举数例于下:“大堰河,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长大了的你的儿子,我敬你爱你!”(《大堰河──我的保姆》)“你是财富和贫穷的锁孔,你是掠夺和剥削的赃库。”(《马赛》)“人问:春从何处来?我说:来自郊外(龙华)的墓窟。”(《春》)“必须从敌人的死亡夺回来自己的生存”(《他起来了》)“让我们走在众人的愿望所铺成的道上吧,让我们走在今日的世界到明日的世界的道上吧,让我们走在每个未来者都将以感激来追忆的道上吧!”(《他死在第二次》)“生命应该是永远发出力量的机器,应该是一个从不停止前进的轮子。”(《火把》)“即使我的脚踵淋着鲜血,我也不会停止前进。”(《我的父亲》)“假如没有你,太阳,一切生命将匍匐在阴暗里,即使有翅膀,也只能象蝙蝠,在永恒的黑夜里飞翔。”(《向太阳》)“我们爱五星红旗,象爱自己的心,没有了心,就没有了生命。”(《国旗》)“当一些陈旧的东西消失的时候,会引起陈旧的灵魂的叹息。”(《好》)“欢乐不是钱买的,欢乐坐着智慧的小艇。”(《写在彩色纸条上的诗》)“在目力所不能及的迷蒙的、遥远的地方,到处都埋伏着危险。”(《大西洋》)“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凡是压迫人的人,都希望别人无能……凡是剥削人的人,都希望别人愚蠢”、“只有通过漫长的黑夜,才能喷涌出火红的太阳”、“认识没有地平线,地平线只能存在于停止前进的地方”、“实践是真理的阶梯……真理只能从实践中得以永生”、“甚至光中也有暗,甚至暗中也有光,不少丑恶与无耻,隐藏在光的下面”、“即使我们只是一根蜡烛,也应该'蜡炬成灰泪始干';即使我们只是一根火柴,也要在关键时刻有一次闪耀;即使我们死后尸骨都腐烂了,也要变成磷火在荒野中燃烧。”(《光的赞歌》)“周总理象空气,象阳光,象水,好象很平凡,却谁也不能离开。”(《在浪尖上》)
不难看出,这些警句是诗人思想感情和生活体验的结晶,是诗人从复杂的社会生活矿藏中提炼出来的珍品,是引人深思、发人深省、催人奋进的箴言,是矗立在生活湍流中的一盏盏航标灯。
对于德国现代大戏剧家兼诗人布莱希特,德国观众曾经有一句赞语:“人们在看他的戏的时候,可以思考很多问题。”艾青也说过:“一首诗不仅使人从那里感触了它所包含的,同时还可以由它而想起一些更深更远的东西。”(《诗论。诗》)读艾青的诗作,我们是“可以思考很多问题”的,是“可以由它而想起一些更深更远的东西”的。
二
艾青诗歌的哲理性之所以珍贵,是因为这种哲理没有重复尽人皆知的哲学原理和政治概念,而是以丰富的人生经验为基础,独具个性地揭示了生活的本质。“愈丰富地体味了人生的,愈能产生真实的诗篇。”(《诗论。生活》)诗人在诗中阐发的哲理思想,是深深植根于现实生活的沃土之中的,是长期艰苦生活的风霜雨雪和千千万万个“大堰河”的乳汁,以及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满腔热情赋予他的。
诗人的经历是坎坷多难的。智利著名诗人巴勃罗。聂鲁达说他是“在东方残废的殖民统治下以及在巴黎的艰苦生活中磨炼出来”的诗人,我们还要补充一句:他还是一个被左倾路线迫害二十年之久,“象一个核桃似地遗落在某个角落──活着过来了”的诗人(《艾青诗选。自序》)。诗人在回顾自己的生活道路时说:“我所经历的时代,是一个波澜壮阔、绚丽多采的时代。我和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们一样,度过了各种类型、不同性质的战争;也遇见了各种类型、不同性质的敌人。真是变幻莫测。”(《艾青诗选。自序》)正是这“变幻莫测”的时代风云,促使我们的诗人在生活的风暴中、在斗争的浪尖上,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和人们一起感受、一起患难、一起忧愤和思考,而且由于他的社会职能和艺术个性,他甚至比别人承担更多苦难,享受更多欢乐,爱得更火热,恨得更强烈。
“海水是咸的/泪也是咸的//是海水变成泪/是泪流成海水?//亿万年的泪/汇聚成海水//终有一天/海水和泪都是甜的”这首写于十年浩劫之后的《海水和泪》,短小的篇幅里含蕴多么深厚啊!不管是海水变成泪还是泪流成海水,不都象征着亿万年来人民所经历的无穷无尽的苦难吗?“终有一天/海水和泪都是甜的”,写得太好了!它寄托了诗人对整个世界、整个人类命运的期望,是深沉的悲愤中的警世之言。这种人生观念,是血泪酿成的,但又不是单纯血泪的再现。它在引导我们思索历史教训的同时,又以乐观向上的精神鼓舞我们展望未来,这就是艾青式的诗情和语言。
另一首被人们认为可以作为艾青自我写照的《鱼化石》,形象而生动地表达了“活着就要斗争”的人生观。一条“动作多么活泼”的鱼,“遇到火山爆发”,“失去了自由,被埋进灰尘”,亿万年后,“在岩层里发现”也“依然栩栩如生”。在对鱼化石的凝视中,诗人探索到一种人生的真理──“离开了运动,/就没有生命。//活着就要斗争,/在斗争中前进,/当死亡没有来临,/把能量发挥干净。”艾青有着哲人的头脑、诗人的智慧,他是哲人和诗人的统一体。他非常善于寻找独特的观察事物和表现生活的角度,把悟出的真知灼见形象地溶入自己的诗篇。“缩龙成寸”的盆景,多少年来以其精湛的技艺和生动的姿态,给人们以“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的美感享受。然而,出于对“四人帮”一伙践踏文明的罪恶行径的愤慨,艾青在《盆景》一诗中,对这一誉满天下的艺术奇葩,从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角度去描绘它、剖析它:“以不平衡为标准,残缺不全的典型”,“象一群饱经战火的伤兵,支撑着一个个残废的生命”,“柔可绕指而加以歪曲,草木无言而横加斧刀”──内伤外伤,好端端的中国被那群乱臣贼子搞成一如盆景中的“畸形儿”,这样的盆景不正是劫后余生的中华的缩影吗?而这一别具一格的《盆景》正是诗人对事物禁闭的门的偶然开启,非经深入的观察和哲理的思考是发现不了的。“写人家不曾写的,不写人家已写过一万遍的。写人家不能写的,不写那任何人都能写的。”(《诗论。创造》)艾青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三
艾青诗作表现哲理思想的成功,不仅仅在于诗人对生活有新的发现、新的见解,还在于诗人能够遵循艺术反映生活的特殊规律,善于把哲理的思考与典型的创造、形象思维与逻辑思维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把抽象、深奥、无限的哲理渗透在具体、特定、有限的形象之中。诗人认为:“诗人一面形象地理解着世界,一面又通过形象向人们解说世界。”(《诗论。形象》)正因为如此,艾青的诗作才达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
艾青的诗作在不少情况下,是将哲理附丽于人们所熟悉的象征性的形象之中的。诗人往往利用人格化的手法,借助于对某种客观事物的形象的逼真描写,显示出“言在此而意在彼”的象征意义。诗人创造的许多形象,例如:树、太阳、春、黎明、煤、火把、野火、礁石、珠贝、电、光、盆景、鱼化石、镜子……等等,无不包含着某种程度的象征意义。诗人在创造这类形象时,绝不是把它们变成图解某种哲理思想的简单的标本,使它们失去或违背客观事物的固有的形象特征和自然发展规律,进行简单的比附和说教;而是在一定的时代和政治背景上,正确地、本质地然而又是具体地、生动地显示出生活和斗争的哲理。
“一棵树,一棵树/彼此孤离地兀立着/风与空气/告诉着它们的距离//但是在泥土的覆盖下/它们的根伸长着/在看不见的深处/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这首题为《树》的短诗,写在抗日战争的1940年春天。显然,诗人是借助树的形象寓写当时中国的抗战形势,寄托蕴藏于胸中的斗争哲理。为了使处在白色恐怖之中的人们看到光复祖国的希望,诗人抓住了树的固有的显著的形象特征,具体而形象地告诉人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读着这首诗,我们仿佛看见广大军民紧密团结、勇敢战斗,抗日民主力量正在悄悄地然而是蓬勃地蔓延发展的壮观画面,深有“地火在运行”的感触。
艾青在诗中表现哲理思想所采用的艺术手法是丰富多采的,诗中深刻的哲理常常与形象化的语言融为一体,表达得巧妙而自然。诗人于1979年到西欧访问时写下的《墙》,是一篇寓哲理于形象的佳作。东、西柏林之间只有三米高的一堵墙,诗人以他那“比一般人更具体地把握事物的外形与本质”(《诗论。形象》)的锐利的艺术眼光,一下子洞穿了这个个别事物身上的个别性。他把这堵墙比作一把刀:“把一个城市切成两片”,然后借助这一依托,在“国家统一”的跑道上,展开和升起了诗的羽翼:即使这堵墙再高一千倍,“又怎能阻挡千万万人的比风更自由的思想?比土地更深厚的意志?比时间更漫长的愿望?”在这里,不具形的思想凭借富有特征的具体形象,得到了情真意切的展现。
运用比兴塑造形象和表现哲理,也是艾青诗作中哲理形象化的一种手段。试看下列诗句:“星星不能只半边有光芒,歌曲不能只唱一半;自由应该像苹果一一样──鲜红、浑圆,是一个整体。”(《维也纳》)“我们像禾草那么众多而又单纯,像山岩似的领受暴风雨的打击,我们像煤块似的坚硬而又沉默,等时间到来,就发出熊熊的火焰。”(《大西洋》)“周总理像空气,像阳光,像水,好像很平凡,却谁也不能离开。”(《在浪尖上》)“现代的恋爱,女子把男子看作肉体的顾客,男子把女子看作欢乐的商店。”(《火把》)“即使我们是一支蜡烛,也应该'蜡炬成灰泪始干';即使我们是一根火柴,也要在关键时刻又一次闪耀。”(《光的赞歌》)“即使我是一颗蚂蚁,或是一只有坚硬的翅膀的蚱蜢,在这样的路上爬行或飞翔,也是最幸福的啊!”(《公路》)读着上述充满深刻哲理的诗句,我们不仅感觉不到一丝说教的意味,相反却有赏心悦目、芳香沁脾之感。诗人的哲理思想完全是从他所创造的丰富的形象中流露出来的。
四
艾青的诗作非常讲究形象的创造,但也不排斥抽象的议论。艾青曾说:“诗是要形象思维的,但又并不排斥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是互相联系的,互相补充的。”(汪清波《论艾青前期诗歌创作》)他的一些诗作,有分析、有说理、有推论、有呼号。它们有的插在诗篇中间,有的出现在诗篇末尾。它们并不是抽象概念的复述,更不是他所反对的“浮泛的叫喊,无力的叫喊”(《诗论。技术》),而是从灵魂的高山倾泻下来的感情瀑布,是为了使画师笔下的龙破壁腾飞而为之点上的眼睛。正是这些议论,使诗篇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更加明确、更加深刻。我们说,它们是艾青诗作中有力量的不可缺少的美妙音符。
《我爱这土地》是一首爱国者之歌,诗人把自己比作一只鸟,为了祖国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愿用已经嘶哑的喉咙为之歌唱,甚至死了“连羽毛也烂在土地里面”。诗人写到这里,并未就此打住,而是把笔锋一转:“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两句议论由于有前面的形象作基础,因而不显得空洞、多余;相反,却因为与前面的形象的有机结合,给热烈的诗情又涂上了一层浓厚的哲理色彩,使思想更精深、意境更幽远,从而使全诗产生了一种撼人肺腑的力量。《春》、《大堰河》、《北方》、《欢呼》等诗的结尾,都是作的同样的艺术处理。《欢呼》的结尾是这样的:“这是中国人民/用眼泪换来的欢乐/用血汗栽培的花果/这是毛泽东同志、朱总司令/八路军、新四军带给我们的幸福!/这是斯大林元帅/伟大红军带给我们的幸福!”这几句如果单独抽出来看,很象是标语口号,但在诗人的磅礴的诗篇中,却是有力量的音符,不但表明了诗人的思想立场,也表现了诗人对抗战胜利的正确而深刻的理解,表现了诗人的感情与祖国人民的感情的深刻联系,并说出了每一个经历了抗日战争的人都会感觉到的朴素而伟大的历史真理。
诗人为歌颂“四五”英雄而写的《在浪尖上》,抽象议论的特点更加鲜明突出。在诗中,诗人运用了讲演式的语言,深刻、精辟地概括了“天安门事件”的伟大而深远的历史意义,准确有力地说出了人民的心里话,表达了人民的思想、人民的感情、人民对时代生活、对政治事件的理解与愿望。诗中既有判断──“天安门事件是光明与黑暗、民主与专制、革命与反动的白刃战”,又有反拨──“这些妖孽从何而来?滋长他们的是什么土壤?”既有呐喊──“不容许再受蒙蔽了,不应该再受欺骗了,我们要的是真理,我们要的是太阳”,又有论断──“文化大革命有什么成果?这就是在交付了太多的代价之后,中国出现了新的一代青年。”这些诗句以警策的力量,推动读者和诗人一起思考,激起了读者澎湃的心潮。
艾青说过:“诗人是语言的艺术家,诗人的财富是语言。”“普罗米修士盗取了火,交给人间;诗人盗取了那些使宙斯震怒的语言。”(《诗人论》)很显然,诗人在《在浪尖上》所使用的,正是这样一种足以“使宙斯震怒的语言”。
注:此文系作者的学士论文,写于1981年秋,原载《酿泉》杂志198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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