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傍晚有贫老者,着破旧农药广告衫来余门市求修水泵。其人身躯半驼,鬓发花白,面容憔悴。左手无掌。腕部伤口萎缩如纺锤。问其故,答弹伤。问原由,答打仗。再问与谁之战?云印度。总之惜言如金。余追问其受伤细节。答曰“些小伤,何足道。余庆幸生还,可养父母。余之战友死于余面前余身畔不知几人,几十人几百人。被弹穿胸者有之,被弹惯脑者有之,被地雷炸为血肉齑粉不辨为谁者有之。余之班长为救一湘籍新兵,以脚踢未爆之榴弹,双腿炸飞,血喷三迟,一地皆湿,然又一时不死,翻滚呼号,口中荷荷之声撕心裂肺,惨号今日犹在耳畔。”余问“无人救治?”其长叹“伤者众。再者,伤如此,必死。谁救?”再问,不答,只默默眼望空处。少顷,复小笑“旧事,多谈何益?老父在家待余晚炊,等久,必不安也。”余问家人,又不答.
其水泵故障不大。余迅速修毕,其问价。余趁此再问:“后悔否?”其道“为国,何言后悔。再者,余以一掌之残换八名印军性命,值得。”余惊其勇,问详情,不答.问抚恤,答近百。余忿忿:“何其少。不值今诸多官员所抽一盒烟也。”其低头道“何必怨。”
余固不收修理费用。其道谢而去。时斜阳入城,满街人声车声。望其背影,如一微尘。
天许
2009-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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