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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雨
——献给寂寞的诗坛
注：此文共十二章，分雨前、雨中和雨后三个部分。当时有感与诗坛现状，忧思而作。直接抒情，展现我当时内心愁苦，构思时极为辛苦。作于2000年暑假。
之 一
骄狂的暑热所终究不能维持的，
那愉悦的颜色不再灼目惊人。
愿意让彩虹所跨跃的，
在疲惫的奔袭之中。
呵，母亲，
他们在忧郁地谈论着一场苦雨。
耽心着芭蕉的影子被冲散，
层层的台阶上聚满了行人。
墙外的音乐已经低沉，
阳光在虚砾之间寻求隐匿。
所有的树木在沉思之中，
那望高的叶子已经触到了行云。
深草掩过了青石，
没有人肯扬起头颅，
看那急急聚满天空的云层。
让我从远方而来，
肩头的微尘尚不能稍稍歇息。
由风来经营的莽莽天地，
充满了生命的孤寂。
让不安的鸟儿鸣叫我恍恍的心，
让我陌生的眼睛挨着寻过去。
向晚的车旅四散而行，
呵，母亲，
他们在忧郁地谈论着一场苦雨。
之 二
古墙东边的第一株容现苍老的桂树，
曾经呆过远飞而来的黄鹂。
那还在寂寞之中的，
缠绕在枝头不肯散去的鸣唳，
守望着已经缓慢的流水在永思。
夹巷的浮草摇动着暗香，
相递倾送着深寂中的乐缕。
那本是石罅中的孤苦，
偷发着相约一致的感慨，
掩饰着许多末路的瑰丽在忧郁。
交替在黄昏之中，
所有相处遥远终端的来者。
如微尘与清泉长久的隔离，
永归于寂寞的心。
沉默之中永不可更变的劫轮，
扰动着这么多的薄梦。
在青石铺筑的路上徘徊，
那沉闷的气息，
已先于明月圆缺之际来临。
摇落的花丝还在拥簇成锦，
明白于土下的根枝。
是莫名抽啜的振动，
呵，母亲，
这让我感觉到隐隐的不安和惊悸。
之 三
折断的风韵失却了柔韧，
流彩已达不到那密雨砌起的城垣。
丁香树的枝叶已不能再愁结，
连嫉妒也无用，
那苦雨的愁闷已无法触及。
深井被苦雨的幽怨所冷弃，
四周洋溢的美丽都已颓废。
石路也浇不出苦雨的哀怨，
这终久只会让她频频地叹息。
迟迟不肯去喧嚣呵，
灰暗沉重的云层不因此而尴尬。
逼压着苦雨向四方苦苦地搜索，
芊末都不予放弃。
还在张望着那青山之外的荒原么？
你忍住了多年的泪水，
在奔泊的旅程之中，
你把所有行人的肩头打湿。
捱到了最后也还不是结局，
苦雨湿透了所有的光缕。
在这深冷和潮湿的苦雨中，
呵，母亲，
我散进了躲雨的人群中去。
之 四
让那残破的石路背向石墙内的哭泣，
走归于荒芜的园圃之中。
让阡陌上的桑树，
短短地收缩枝桠罢，
苦雨已经忘掉了你织好的嫁衣。
让那些钟爱着望高的连接大荒的楼，
去遥问那忧云深处。
所希冀的缕缕暗香，
沮丧在沉痛之余，
同碎叶于乱石一并在雨中堆积。
让透风的高门，
在紧闭的苦寂中挡住陌生的推敲之声。
抑郁着痛苦的深沉，
同门脚的花草，
在苦雨的淋漓中麻木了应有的惊惧。
归入你的扬眉么？
在疏疏的阻挡之中怀疑。
这原本虚假的繁荣豪华，
一切会消失在苦雨之中。
以我透湿中喘息着的薄梦，
去怜惜那些最终失意的画栋罢。
颜色流尽，
也不能坚持，
呵，母亲，
你空让我挚重那片眷眷的情意！
之 五
曾经犹豫在枯藤之边的停落，
似乎是向四方云游的僧侣。
偏信于崩溃之际的祭祀，
让落花重新结集，
于那无处躲藏的花季。
古旧的小城经受不了的微撼，
洞悉了地心深处的薄脆。
湖水在苦雨之中也打不起褶皱，
那微澜已归靠在岩石的四周。
让所有寂静的挣扎遍受淋漓，
甘果的液汁已经霉烂。
所有聚集的苦雨也泛不起泡沫，
长台之下，
草木蜷缩着在伤悲。
灭迹那么多的芽籽，
灭迹那些蝎蛇游动的痕迹。
所有的孤独只醒在苦雨之中，
一切的来去都是相同的归向，
深深的忧郁从来没有如此的坚贞。
所有的逃避也已经没有意义，
苦雨透发着相隔久远的消息
那苦雨的阵势也没有半点疏狂。
呵，母亲，
我的心已离远了这山一程水一程。
之 六
寒冷让我觉得不能自持，
让我郁郁的歌声永远带着颤栗。
那飘落而下的雨，
梦着去化成一层薄暖的地衣。
倚着我的额角而下，
倾注着幽幽的情思，
那曾经被流水甩落击开的叹息，
飘聚着，
在深巷里回应着褪色的记忆。
她不理睬柳树的招手，
那样浇淋着他的背影。
从来不曾学着吞吞吐吐地开口，
呵，母亲，
你料不到如今我有多么迟疑！
遥远的半空隐匿着轻雷，
击着心中的病处。
要我到湖水之畔，
寻找那些芳草失却的洒脱的余韵，
逆行的晚风却不肯急促。
都是在辩解着尘世间的一个无字，
就无凭地消溶这么多痕迹。
举起双臂也不能阻挡这苦雨，
呵，母亲，
你料不到如今我有多么迟疑！
之 七
辗转奔泊也不能逃离，
所有的光明一齐消散。
喑吞了巨雷和闪电的喧嚣，
苦雨呵，
在我的周围无声地下着。
让我去攀高那么多的台阶，
早已经呆满了辛苦锈满的青苔。
你让我独自去敲罢，
那么多高闭着的铸满黄金的门！
棕榈树的大叶深垂，
已经挽不住四散而逃的风。
苦雨湿透了夜灯的围护，
消灭了许多影子的疑惑。
遥隔着山岳的钟声不能到达，
逃避在最幽暗的隅落里。
和许多暑热共同叹息，
那些原本就忧郁着的树丛，
如今已经泽难。
在没有歌唱挑动的黄昏，
鸟儿的巢窠也已湿透，
所有的表白已经多余。
呵，母亲，
你让我忧郁的在这里徘徊着。
之 八
在散落的苦雨中找不到伤痕，
让泥泞中的老树扭转过去，
许多的绿枝已经不能拂动。
萼头的软刺在剥落，
土地的伤痛在扭屈，
徐徐而不能收拾起的苦雨，
又为何吝惜那一声放纵的长叹？
空自在那篱笆旁边悄寂，
许多烂为春泥的蕊丝，
竟也得不到那至死不悔的宽容。
长夜散失的芬芳，
自也没有资格向苦雨致敬。
那所有的漂泊渐已模糊，
呵，母亲，
你缘何让我的目光得不到收容。
我见那齐齐的楼阁亭台，
在苦雨中做好了坍塌的声明。
还有他们周围销魂的柞树们，
不再渴望求助，
于苦雨之中相逢的阵风。
那倦鸟的双翅已不能再扑朔，
喑哑的城堡在枯萎，
所有的明丽齐尽在苦雨中消失。
呵，母亲，
你缘何让我的目光得不到收容？
之 九
裁不开惨淡失意的苦雨，
让她的巡廻消减我迟迟的静默。
那分明不能够采撷的微暗之光，
也醉死在苦雨的水中，
甚至来不及思索。
惆怅的丛林苦意于绿色的不幸，
那孤郁的红硕的颜色非常微渺。
让那乏力的生存者呵，
让无名的草花去预演悲哀。
所有的坚石都感觉到脆弱，
牢固的榕树的根也开始松动。
翠绿变得黑暗，
冽冽的芬芳暗发出了朽臭，
羞惭在失神的顽石之侧。
让苦雨淋灭了多余的嫉妒，
毁弃所有矜持的仪表。
即使去浸染高楼背后自卑的枯槐，
也将远远地绕将过去。
怨恨着苦雨的忽明忽暗的忧郁，
在那永无消减的丛丛的雨阵之中。
也尚不能让我抒心，
呵，母亲，
我纵使闭目而视这一片晦暗的天地！
之 十
以那一些已经渗透入骨的苦雨的恼恨，
算计被同化过后的翠竹。
绿叶之间的空隙太大，
那笋芽烂过的草丛淌不过水流。
以她哀怨的残语，
乞求那屋檐之外的许多袖手。
如同茶花的清香，
开始消逝化尽，
那憔悴不堪的深巷之中羽翼。
以那散碎松萝的沉郁的节操，
增添那许多将枯的暗恨罢。
碎裂的岩石被蚀化，
溶满灰丧的石井落拓的深锈。
所不敢埋葬的沉痛，
以不可归靠的苦雨来强筑。
那经营不到的一处处密林，
在雨中孤身战栗。
于无声处
纵使再垂下目光，
相捱的乞求纵不如泥泞的小路。
谁可以通得向那苦雨奔袭的来处，
呵，母亲，
我也曾受过那么多的漂泊之苦。
之 十一
向那苦雨的边缘去罢，
那里或许还有着绿的残存。
让我从躲雨的人群中走出，
在那湿漉漉的泥土上，
踩新我先前的散乱的足迹。
让我把手中的风缕揉碎，
回抛向那错综的枝叶之中，
让失望的眼神们瞬间升起惊喜。
而不在意我的去向，
永无消息。
以为我逃遁去那苦雨之外么？
谁会长居那苦雨的家园，
永生如此。
让我承受那苦雨苦苦的苦恼罢，
所有的灾难原本属于我们中间。
还以为这掩匿不住的破损的真实，
我们的心中也不过如此。
苦雨告诉了人们，
反以沉默的破坏和无情的肃杀，
转又于我以冷漠的容颜以猜忌。
我也尚不能理解，
愚蠢的是我们躲雨的人，
那苦雨的来处原来就是我们脚下。
呵，母亲，
爱恨同在这一方水土，
你让我如何在这里沉默地驻足。
之 十二
隐约的光泽只暗示着一缕清新，
让暗风去摇曳。
被腐蚀变色的，
在苦雨过后弥漫的每一粒微尘。
我听那浩淼的雨声哭泣而去，
洗旧的亭子缺少了依偎。
让落花在薄雾之中，
那湿透的芳香才觉得剔透。
请为这幸福的灾难默哀，
所有的原因一齐终结。
苦雨之后的黄昏变得异常陌生，
像那拐巷里的醇酒，
悄然失却了芳香。
我不久将看到鸟儿换新了羽毛，
焕发出灼目的光芒，
在半空自如地飞扬。
那千幢万户的寂寞，
在一夜消释夷尽。
所有的开始再也引不起唏嘘，
一切永远不再含有停息的契机。
苦雨是否还会回归，
像我这远处他乡的游人，
呵，母亲，
你让我独守着一颗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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