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粽香情

水若寒

记忆里的粽子和爱情有关。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乡村爱情虽然不再由父母包办，但也是媒妁之言，名媒正娶。但凡家里有男当婚女当嫁的主儿，八面玲珑的媒婆就会循着爱情的蛛丝马迹踏破门槛，撮合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
       那时的乡村，有专司男女姻缘的人士。大多是有点岁数的女人，一张能言善辩的嘴，能把稻草说成金条。通俗的称谓就是“媒婆”，她们说服人的智慧和技巧堪比当今专跑业务的精英。打探到东家有妙龄少女，西家有弱冠儿郎，媒婆就开始两头奔波了。
       几个回合下来，得到男女双方的首肯，这桩姻缘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尚且只限于男女双方互相往来，并未论及婚办。
       从媒婆的牵线搭桥到新人的良辰吉日，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载。甚至更久。
       传统节日对欲结“秦晋之好”的家庭来说尤为重要。端午节首当其冲。
       女方往往把节日当作检验男方的试金石，男方也可以借此缓冲双方的情感。倘若男方不满意此桩姻缘，又碍于双方颜面，即可借节日怠慢女方，以示“好合好散”。
       只要两家像亲戚一样来往了，媒婆也大功告成了。
       也有来往了几年的两人，最后还是散了。缘分，不是媒婆说了算。
       通常，过节的前一天，男友便亲自去迎接女友来家里过节。如果男友本人不在家，则让男友的小弟小妹替代。过完节，再送女友回家。并赠送一些象征节日的礼品。如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糍粑，春节的腊肉、香肠......还有略表诚意的礼钱，几十、几百不等。
       礼钱是越隆重越好，即或是家境拮据的人家在这节骨眼上也很慷慨大方。一家养女，百家求。尤其是家庭条件不优越的人家，多少有点屈意奉迎女方的意思。
       每缝佳节，乡间小路上便有双双对对的恋人迎来送往。惹得正在地里劳作的大叔大婶们荷锄而立，指着年青的背影互传口信：嘿，是王家闺女和张家儿子咧！多好的一对儿，啧啧......
       也许，成双成对的恋人也勾起了他们的浪漫往事。
       也许，也想起了他们待字闺中的女儿。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就平添了希望的亮彩。
       我家很少吃粽子，主要是我家没有谈婚论嫁的哥哥姐姐。除了过春节隆重一点，端午节和中秋节均是草草而过，甚而忘却。特别是端午节，正值农忙。父母忙春蚕上山，忙刈麦插秧.....反正，我家一年四季都在农忙。
       端午节，中学也会放几天农忙假，让我们住宿的学生娃儿回家体验生活，也改善一下我们的膳食生活。只要饭桌上有一碟妈妈做的咬得咔嘣脆的泡菜，即便没有丰盛的菜肴和香糯粽子，我也心满意足了。每餐都吃一成不变的蒸米饭和自带的咸菜，见到蒸饭的铝盒子就犯腻。
       父母心疼我一个星期没沾荤腥，端午节那天用腊肉骨头和刚出土的土豆炖一大锅，就能餍足我们一群“小馋猫”。
       母亲也包过几回粽子。可惜，我和三个弟妹都不爱吃。母亲从头天晚上就开始忙活，第二天一大早就闻到粽子香了。母亲满心欢喜地端出刚起锅的粽子，我们却咬几口就放下了，不如一碟泡菜和一碗白稀饭爽口。
       其实，我们家只有父亲爱吃粽子，我们都随母亲。
       后来，总也忙不完的母亲就索性不费那个劲了。
       那时的我特羡慕有哥哥的女生。
       有哥哥的家，节日才会更像节日。虽然，我并不爱吃粽子之类的黏糯食品。当她们把“我哥”当作顺口溜挂在嘴上时，我就开始发痴：世人皆有，繄我独无......
          我时常憧憬有一个让我追着喊哥的人。堂哥和表哥也行。可我却是家族小字辈里的老大，一群人追着我喊姐。
       哥哥，成了我不可缝合的儿时记忆。
       时光飞逝，儿时的伙伴都有了自己的“爱情粽子”。而我却还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安享青春，暂且躲避爱情粽子的轰炸。至少，我不会在初中毕业后就被好事的媒婆锁定目标。
       然而，我最终还得不可避免地直面该死的爱情粽子。
       一看到媒婆和我妈套近乎，我的心就发悚。
       嗟呼！难道我的爱情也将被几坨糯米疙瘩包裹了去？在某家屋檐下的大铁锅里慢慢地蒸煮......
          未及“婚姻大使”落座，我便先发制人地亮出“本姑娘暂不婚嫁”的底牌。
       大使赧然，打着哈哈和我妈说说圈里的猪、那群院里的鸡、田里正在灌浆的谷......
           我的拒人千里，让媒婆免开尊口，怏怏然拂袖而去。
       这事成了我的笑柄。婚后携家带口回娘家，大婶们还会笑谈我那些啼笑皆非的往事。
       因为我的婚事，免不了父母的怨气和责怪。
       百无聊赖的父母甚至笃信我是读书读傻了，悔不该依了我一直读下去。如果当年可以自费大学，我真的会一直读下去。
       我的爱情我作主。
       我死死捍卫的爱情，最终没被几坨粽子蛊惑了去。
       此去经年，尝遍了大江南北的粽子。咸的、甜的，荤的、素的，且咸且甜的...... 唯独不见母亲煮的香糯粽子——用透着清香的粽叶实实地裹上浸得白嫩嫩的糯米，再用棕绳牢牢地扎成玲珑的四角形。最后，将五只或十只一簇的粽子整齐地码在锅里，先文后武地蒸至烂熟。出锅了，一只只裹着褐色外衣的粽子香气四溢。轻轻地解开捆绑的细绳子，便露出白嫩油亮的有棱有角的粽子来。往热气腾腾的粽子上浇一些白沙糖，咬上一口，甜津津，香喷喷，糍糯糯......
         如今，粽子裹着我的乡愁。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故乡，常在梦里头。

水若寒

快端午了，我也怀念家乡小时候妈妈外婆包的粽子。
齐云 发表于 2012-6-2 23:00

    嗯。同感。
小时候的时光渐远渐美好，像陈年的佳酿，历久弥醇！

水若寒

写民俗也写自己的青春故事，细腻动人。尾也结得漂亮。

然而，最终我还得无可避免地直面该死的爱情粽子。 ...
齐云 发表于 2012-6-2 22:59

   谢谢！
是川东的风俗，已成历史。
“爱情粽子”是我一厢情愿的定义。

齐云

快端午了，我也怀念家乡小时候妈妈外婆包的粽子。

齐云

写民俗也写自己的青春故事，细腻动人。尾也结得漂亮。

然而，最终我还得无可避免地直面该死的爱情粽子。我一看到媒婆和我妈套近乎，我的心就发悚。嗟呼！难道我的爱情也将被几坨糯米疙瘩包裹了去？在某家屋檐的大锅里慢慢地蒸煮......
——还能看出楼主的乐观。

提一点意见：独立成篇的散文，还是应该交待一下家乡在哪里。我看完全文，很想知道粽子加礼钱就能娶到媳妇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没找到。

水若寒

我的爱情我作主
——所以据悉，楼主生活很幸福。
诗酒自娱 发表于 2012-6-2 07:45

    哈哈。。
托诗兄吉言，还比较过得去。

水若寒

故里情怀，总是让人感慨万端。一个粽子，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行客 发表于 2012-6-1 21:27

    故乡情怀永远也写不完。
谢谢行客阅读！

诗酒自娱

我的爱情我作主
——所以据悉，楼主生活很幸福。

行客

故里情怀，总是让人感慨万端。一个粽子，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