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渝中文艺》第3期,选几个方面谈谈吧:
一 本期头条
打开一本杂志,首先看头条:这是一般读者的阅读习惯。而挑选头条则理所当然是杂志主编殚精竭虑的首要问题。头条是否站得住,也是衡量这期刊物质量的重要标准之一。那么,这期的头条《下半城》(长篇小说选载)怎么样呢?我以为是“称职”的。
李毓瑜是一位我们熟知的散文作家,读她的小说还是首次。渝中半岛是重庆的母成,犹如松江之于上海;而沿长江北岸而建的下半城又算这“母城”之母城了。重庆向以“山城”、“雾都”闻名于世,“江城”的特色倒被忽略了。其实,这沿江的狭窄地带才是原汁原味的“最重庆之地”。李毓瑜以其对下半城生活之熟悉,又以其女性之视角,描写了以张言为代表的几位现代女性的日常生活状态。她们是游离于主流之外的边缘化人物,容易使读者产生新鲜感、好奇心。其积极意义在于,这些处于人物的生活远远谈不上美满,甚至有些病态,这就能引人思考,引起关注。
由于是节选,主人公张言的个性尚未凸显,难以把握。倒是她的邻居李大芬父母这对老夫妻“相濡以沫”的温馨细节,给我以深刻的印象。
此外,对于如今习称“性工作者”的上官的刻画让人耳目一新。她的“职业道德”、“处事底线”,我看是足以使某些正人君子者流汗颜的。作者对她不是鄙视,也没有怜悯,还有几分尊重。
古往今来,文学作品中出现过的这类人物,有的是光彩夺目的,例如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孔尚任剧中的李香君。而在中国当代文学作品中,上官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应该说是一种突破。
二 向历史的纵深掘进
众所周知,重庆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渝中文艺》打自创刊就没有忽视这样一个基点,所以很重视对历史的反顾。对此,本期表现得十分突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李森林的《码头故事二题》乃是荒唐时代荒唐事的真实写照。那种由阶级斗争、个人崇拜主导的日子,摧残人的身体,戕害人的灵魂,其灾难性后果揭示得淋漓尽致。由码头可见城市,极左路线祸国殃民本质毕现。
漆园子展示其家族命运的散文《1938年,一个人的山河》笔触延伸得更远,上溯之清末,她的曾祖父那一辈,历时百年。时代变迁,政权更替,小人物首命运簸弄,不由自主,但是良知不泯,乡情难改,读至情浓处几欲唏嘘。结尾一句:“我父亲的‘他乡’,成了我的故乡。”道出了重庆移民城市的本色。
徐继坚的《开路》是一部成渝铁路简史。经历半个多世纪,三个“朝代”,历尽艰辛,才建成这条500公里的铁路。其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一种自豪感渗透于字里行间,盖因作者就是一个“铁路人”,他父亲就是通车典礼中3876号机车的司机!
姚益强是重庆文坛一棵不老松,于重庆文史宝藏的开掘功莫大焉。本期他介绍三毛的文章很值得一读。三毛第一次返回大陆就直奔南岸黄桷垭,寻找她的出生之地,拍下照片,带给老父。这一情节,读之不能不动容。
李成琳的《一溪云外“琴”何在》追怀苏轼澄澈旷达的风神,也是在颂扬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他那种“神闲气定”的精神世界正是现代人的缺失所在。众人皆知东坡诗、东坡词、东坡字,甚至东坡肉,唯独健忘于浸润他一生,影响及于其所有艺术创作的琴!作者对此深以为憾。见人所未见,我以为这是对于苏东坡研究的重要补充。
三 何物“格律体新诗”
不避自吹之嫌,忍不住要谈谈这个问题。
蒙编者不弃,在《渝中文艺》相继发布了我三个组诗:《山中杂诗》、《泰国行吟》和《渝中诗情》。这些诗肯定与时下诗坛流行的自由诗大异其趣,属于“格律体新诗”,希望引起读者朋友的注意。
那么,什么是格律体新诗呢?
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诗歌格律。诗歌与散文一贯的最大的文体上的区别就在于有不有格律。而格律的要件有二,就是语言节奏有规律变化和押韵。二者共同构成了诗的音乐性。不妨做一个简单的试验,就能够理解有无格律,即诗与散 文的区别。李白的《静夜思》、孟浩然的《春晓》当然都是诗,非常好的诗,然而解释的话语,就成为“散文”了。何也?一解释“意思”,就失去了格律。
但是“五四”以来,以现代汉语写诗,当然没有现成的格律可资利用。那么,是否有可能创造出一套新的格律呢?回答是不仅可能,而且从闻一多为代表的“新月派”开始,经过几代诗人的努力,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格律体新诗已具雏形。一言以蔽之,格律体新诗就是以现代汉语为载体,按照一定的格律规范写作的,既有别于诗词,更不同于自由诗的一种新诗。因为她符合诗歌的文体特点,承接悠久的诗歌传统,我看好其发展前景。
我的这些诗,就是按照一定的规则来建行、组节、成篇的格律体新诗。我自己不能就作品本身做出评价,只是借此机会对这种读者或许感到陌生的诗体这样做一番简单的介绍。
四 增强弱项的努力
渝中的文学队伍,评论属于弱项。而评论对于文学事业的发展,其作用是不容小觑的。创作与评论一向被喻为双翼或双足,缺一不可。看得出主事者对此已有充分的认识。《渝中文艺》一直有加强评论的态势。本期有两个可喜的苗头:一是对评论新人的重视;一是作家也来写评论。
李子是一位青年编辑,在评论方面已经显示出发展潜力。对上期三篇小说的点评表明,她具有一个评论者应有的素质,能够把握当前小说创作的态势,不是仅限于就事论事;评论具体作品也能够切中肯綮,而不是泛泛而谈,言不及义。更为可贵的是,能够对作者提出有价值的建议。
蒲华清和阿蛮都是资深作家了。他们这两篇评论都言之有物,不搞花架子,不玩概念。由作家来兼做评论工作是很有意义的。一则一个区形成一支专门化的评论队伍可能性不大,二则作家有丰富的创作经验,他们来评论作品往往能够设身处地,将心比己,具有那种专门的评论家所没有的优势。今后认准评论对象后,可以有意识地约请作家评论,重点作品还可以组织笔谈。
五 避免明显的差错
编辑是一项专业技术工作。我知道《渝中文艺》是编辑力量有限,深知从事编辑工作的艰辛。不过当我发现若干明显的纰漏,还是感到惋惜。对于稿件的处理希望更加细心一些。这里仅举两处处可以避免的硬伤,下不为例吧:
一、 从照片上看,这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23页)
照片上一共就四个人,并不是一人一代,怎么也看不出“四世同堂”啊!
二、 这里我想说的,却是渝南黔北一个还有些寂寥的小镇——玉溪镇。(28页)
到底是渝南还是黔北呢?下文明明说道真“县城就在这个镇子上”是不可能既在“渝南”又在黔北的。
当然,只批评编者也有失公平,作者也难辞其咎,毕竟太粗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