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醒来，
芦花呢？船儿呢？笛声呢？ 小周没有回来，
他披衣下床，
打开门，
月华如梦。 梦儿呢？ 2、
几树蔷薇，
没有花。 小周栽的，
他负责浇水。
开的时候，血一样红。 小周，名薇。 3、
在大门口，望望，
又走回到小门，
略站一会儿，
又走到大门口，望望。 去楼上吧，
那里望得远一些。 4、
路上，
几棵梧桐，
一弯月。 小周到宫里去了，
太宗无事，
总叫她进去。 小周能歌善舞，
而且弹得一手好琴，
但她，真的喝不了多少酒。 5、
站了一阵，
他下楼来。 那壶酒还没喝，
太宗赐的。 如果世界上真有天堂，
一定在醉乡。
那里没有愁绪，
没有回忆，
甚至连深秋都没有。 6、
一杯酒还没喝完，
听见了一声门响。
回过头，
小周回来了。 月色下，
她很美。 7、
她扑在他怀里，
眼泪，不停地落。 问她怎么了，
她总是哭。 她的头发有些乱，
但依然很柔，
摸在手里，
象莫愁湖的柳条。 8、
她哽咽着——
他叫我弹琴，
叫我唱歌，
叫我跳舞，
又要我喝酒，
我说我喝不了多少，
他逼着我喝了三杯，
后来还...... 她又大哭起来。 9、
她的头发，
象莫愁湖的柳条。
他的手，
是莫愁湖面，
那一阵潋滟的春风。 10、
早知这样，
当初在金陵，
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她咬着牙。
她的牙齿很白。 11、
他微微一笑，
如果再选一次，
他还会投降。 自己无所谓，
她是无辜的，
成千上万的兵民，
也是无辜的。 12、
可惜了大好江山，
送给了这个无赖。
她恨意未消。 他拭着她的眼泪，
——这江山，
不姓是姓李的，
也不是姓赵的。 13、
那是谁的？ 谁的也不是。
世上的每个人，
都是过客。 除了你我，
彼此是彼此的归宿。 14、
她看着他的眼神，
懂了。 给我弹一曲好吗，
头有些痛，
他坐下来。 嗯，
她应该了一声，
坐上琴台。
15、
——春花秋月，
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她唱的是那首《虞美人》，
琴声清脆，
歌声委婉。 16、
突然，
眼睛有些酸，
他不想让她看见，
于是借口倒茶，
来到里屋。 一进去，
泪水便无声地滚落。 17、
小楼
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
月明中。 她继续唱。
琴声曲折，
曲调苍凉。 18、
头，越发痛了，
而且，全身都开始痛了。
无法忍受的痛。 那酒有毒！
他想叫，
却叫不出声来。 19、
雕栏玉砌
应该犹在，
只是朱颜改。 她眼神迷离，
仿佛在回忆什么。 泪，
又从她脸上滑落，
和着胭脂，
滴在弦上。
但她并不知道。 20、
他扶住床脚，
想不让自己倒下去，
但他做不到。 他伏在地上，
不想让自己太难看，
他也做不到。 他张开嘴，
想说些什么，
他还是做不到。 21、
问君能有
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
向东流。 琴声幽怨，
歌声凄凉，
她已是泪流满面。 22、
他或俯，或仰，
或抽，或牵，或滚。 头发散了，
衣服破了，
脸也脏了。 23、
问君能有
几多愁...... 反复的时候，
小周后已泣不成声。
她停下来，
不唱了好么？ 回答她的，
是一阵异响。 她冲进屋里。 24、
他，
蜷在地上，
象一条狗。 25、
数月之后，
守丧期满，
小周后自尽。 26、
一百多年后，
赵佶被金人掳去，
受尽凌辱，
含恨而死。 27、
三百多年后，
宋朝被元人所灭。 28、
一千年多后，
深夜，有人
反复地听一首歌。 歌名叫《胭脂泪》。
唱歌的叫邓丽君，
听歌的叫刘年。 29、
作词的，
叫李煜。
2008-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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