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诗话(15)应当从《现代诗歌 是纯粹的文字垃圾》吸取精华 马俊华的这篇文章近日在中国诗歌网发表后,读者的舆论自然臧否不一。我深切地觉得这些尖锐、激烈甚至有些偏颇的批评文字里,散发出和闪烁着作者对新诗的挚爱和对新诗发展前途的由衷关切。作者“经过了十多年的反复思考”,应该说其中确实有相当一些精华和真知灼见,值得我们认真深思、反省和吸取。 一、一统诗坛八九十年的新诗,固然成绩不能低估,不能全盘否定,然而“白话诗”已经成了丧失了诗歌本来属性的“白话”,已经与读者、作者分崩离析日渐式微的现状,不是事实吗?“用白话写诗,几十年来,迄无成功”,“郭老郭老,诗多好的少”(郭沫若),还有“现在的新诗有谁去看它,除非给三百大洋,给三百大洋我也不看”之类的话,曾使一些自由诗人愤愤不平,静下心来,客观地想想,不都是实话和真话吗?此文本质上总还是真实的。 二、他从自身体会并通过古今诗歌的对比,强调“诗歌是以形式为基础的文学”,这不就是吕进教授多次阐述的观点吗?他不仅指出诗歌的形式(尤其格律诗)是不能翻译的,而且指出“五四”以来新诗的要害就在于过分漠视了诗歌形式的基础性和重要性: “诗歌作为一种文学体裁,除了有其他文学体裁的内容外,还有一个区别于其他文学体裁的重要特征,就是语言的凝练、精致,形式的完美。这就表明,真正的诗歌有着严格的语言和形式要求,舍此,就不是诗歌。诗歌是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在这里,形式和内容的区分都是相对的,因为对诗歌来说,形式不是外在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它就是内容本身。语言就是诗歌,形式就是诗歌!很多古代诗歌为什么无法翻译成白话文,原因就在于此,因为翻译成白话文之后,内容还在,可形式散了,就不像或不是诗歌了。因此,诗歌是语言的最高工艺。如果说一个民族的语言是一把刀子,诗歌就是这把刀子的锋刃,体现了一个民族语言中最锋利的部位。如果说一个民族的语言是一只河蚌,诗歌就是这个河蚌中的珍珠,精致完美,晶莹剔透。” 至于“说到诗歌应该是语言的完美形式的结晶”时,请不必担心有人拿形式主义的帽子来反驳,因为新的格律诗至今尚未最终成熟,正在建设之中,而且“诗歌是以形式为基础的文学”这句话已是众所公认的不争之论。诚然,“在某种程度上,诗歌就是语言组织形式!没有对语言的形式美的明确意识和强烈要求,没有把追求形式美、语言美当作诗歌的硬性的规定和前提,就不要写诗歌,否则,只能是在编造一种非诗的东西。” 三、他明确地强调了我国诗歌的从诗经发轫以来就具有的格律传统与民族特色,并且着重强调了作为表意文字的汉字所独有,为各国表音文字所没有的特殊功能作用,天天使用汉字的诗人往往偏偏忽视这一点,正是长住泰山不懂史,长住黄山不知美了。 “中国古代诗歌从其诞生的时候起,就有着清楚明确的语言意识,即追求形式美、语言美。……《诗经》里的诗歌都以四言为主,有着明显的体裁、语言和形式意识。即使不是四言的诗歌,也都非常凝练、齐整、上口,绝对没有口水之作,其语言意识多么强烈!我想,对于当时的人来说,这种形式限制也像牢固的“镣铐”,让他们写起诗来步履维艰,寸步难行。可惟其如此,他们的写作才既凸显了汉语的形式美,也表达了自己的生活感受,留下了优美的作品,同时也为中国的诗歌立下了最初的标准。循着这种标准继续写作,中国古代汉语的形式特征和形式美才逐步被丰富地发掘出来,使中国古代诗歌的写作有“积累”和“积淀”,随着历史而不断发展。” “汉字是人类最美的文字,它有着内容表达和形式建构的神奇力量”。“可以说,中国古代诗人几乎细心触摸过每一个汉字,这样,才在古代语言中为诗歌语言和非诗歌语言画了一道清楚的界线,并以记数恒河沙粒的毅力,把古代诗歌语言给写尽、写透了,造就了一个我们今天能够看到的辉煌灿烂的中国古典诗歌殿堂。它也极大地丰富了古代汉语的表现力。” 汉字与汉诗的血肉关系是不可分割的,只有使用汉字的古典诗歌,才能创造出如此精美的绝句诗词;反之,将绝句用表音文字写出来,人们就很难弄懂,因为作为表意的汉字信息量是表音文字无法相比的。从理解的角度而言,只有全面了解汉字所有的信息,才能深刻地理解汉诗高度蕴涵的意境和内容,才能体会汉诗的精深博大。萧启宏教授指出:汉字不仅是方块字,它还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前印度总理尼赫鲁也曾说过,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每一个字,都是一幅美丽的画,一首优美的诗”。石虎先生在《文论报》发表《论字思维》,提出“汉字有道”,汉字是汉语诗歌诗意的本源。因此,马俊华的观点是有道理的:“中国古代文化能够如此博大精深,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古代汉语的功劳。这些,都为我们写作和评价现代汉语诗歌确立了一个很好的标准。” 四、“五四”以来新诗的要害,他不仅指出在于忽视了我国民族诗歌的优秀传统,忽视了广大读者民族的美学标准与审美需求,没有认真研究新诗如何与现代汉语的结合与规范化,造成了新诗与旧诗的长期、严重的脱节与隔离,也造成了新诗与具有民族审美需求的广大读者的脱离。他说:“汉语由古代汉语变成现代汉语,虽然发生了重要的转变,可依旧蕴涵着独特的最佳的组织形式,我们的现代汉语诗歌,就是要建立在这样的语言组织形式之上。”这个见解符合新诗实际的,从整体上看,“五四”以来的新诗,在这方面的确缺乏深入研究,大多创作实践往往是盲目的。事实上,闻一多早在20年代就开始了这方面的研究,一些格律体新诗的创作实践已经得到了一些宝贵的经验,证明这种主张是有道理的。而“五四”以来大量外国诗歌的舶来与自由体译诗的引进,自然就漠视了如何结合当代汉语基础及其格律条件来规范新诗的语言与格律建设。这个教训是值得长久汲取的。此文的确是切中时弊的。 五、作者从诗的内容、品位、社会作用、批评导向以及创作方向与目的等多角度地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地指出:“本来,一个民族的语言,其最敏感、最细腻、最精致、最完美,最感人的部位,通常都鲜明地表现在诗歌中,无形地熏陶、影响和塑造人的情趣、品位。一首好的诗可以打动一颗心灵,可以在心灵里形成一个完美的印记,进而影响人的一生,成为他一生的生活态度的基调。”“因为现代诗歌没有章法,准入门槛特别低,想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写对了是诗歌,写错了也是诗歌,还完全可能是好诗歌,实在不行就犯混,往里面塞一些妖魔鬼怪的玩意,说不准还是轰动性作品。这样的诗歌经营见效快,成名快,可以一本万利、立竿见影、一夜暴富。于是,人们都像摸彩券一样蜂拥而来试手气。这真是中国语言、中国文化的奇耻大辱!”看来,这里面还有个“二为”方向问题需要解决和落实。 六、正因为“五四”以来的新诗,以自由体的姿态君临天下,其他诗体没有得到同样的重视和机遇,总体看自由诗与格律诗一直处于偏枯偏荣的状态,党的“双百方针”没有得到足够的全面而认真的落实,诗坛才有今日局面。 作者的初衷是不应否定的,人们不应“猜忌”作者的“动机”,不会“怀疑”“否定中国现代诗歌的严肃性”,相信能够客观地评价和肯定作者此文的“合理性”。“五四”以来的现代诗歌,自然是个包括自由诗、新格律诗、象征派诗歌以及今人写的旧体诗词等多种诗体的大概念。公平地说,各种诗体里都有自己的赢得人们喜欢的优秀诗篇,不能一言以蔽之地说“现代诗歌是纯粹的文字垃圾”。我们应当有分析地区别对待,一分为二,应在河蚌里找出珍珠。当然,同时也应当客观承认,现代诗歌里的确有相当数量的诗篇说它是文字垃圾,并不委屈。历史已经或正在做出公论。 2007·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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