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出差的时候,来公司看我,因为彼此业务的联系。公司另一家重要客户的市场策划部的负责人有些喝醉,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场面很尴尬。维笑着说先生,我女朋友脚摔伤了我带她去医院。在别人眼里很温柔的姿势将我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拉过去,其实我知道维握着我的手臂很用力,因为那个男人使劲的抓着我。走出公司的时候自己掉下眼泪。或许是因为是女孩子,或许是因为维在那时候的保护。维轻轻的抱着我说是不是将你手弄疼了。那些拥抱单纯,没有任何别的含义,我清楚的知道。就像维说等决尘的时候,我们一起弹箜篌,敲编钟,卖锦缎,他会如兄长般的看着爱我人将我从大漠后的桃林带走,葬于衣衫斜阳黄昏后。我笑。维是想就这样和敬一辈子在一起的,在所有的鱼群后面安静的游弋,我只是他偶尔看见的玻璃外不需要水和阳光幽深成长的水草。他看的时候眼里疼痛异常。 四 原来彼岸的心事终究不能泅渡。 就像席慕容的诗句: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候/为这我在佛前求了500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时常抱着菊花茶微笑着从17层的办公室往下望,好象看见芸芸众生的泅渡,没有方向的在黑洞里流离失所。心想我是不是前辈子我在蒲团上求的时候不够端庄,所以这辈子等来的是500年伤痕累累的此岸,没有摆渡的人破开水面,惊起鸥鹭,带我去彼岸寻那个唱歌山歌归隐的男人。 去看的一个展览。鱼的化石。鱼群整体的灭绝,然后变成石头一样的化石在彼此眼里刻骨铭心。像等着那些锦缎一样的衣裳,然后它们可以包裹起自己俳句一样的深情,让前世的灯笼一盏盏的在他们身体里灭掉。 我给维讲我奇怪的梦魇。那些黑色山坡上兰色熏衣草开成海洋的样子,我光着脚在里面走,像在游弋。 我的鱼。一片漆黑的身体,在天涯处忘记归途来路。我陪他一起忘。 五 五月一天。维再次来到我的城市。那天晚上有暴雨。我们安静的在沙发上听着我喜欢的音乐。没有歌词的音乐,像种蝉蜕的山明水媚。没有开灯。可以听见暴雨中花朵撞在玻璃上的声音。维很疲倦的将头忽然靠在我的肩上。一直是我不够坚强的时候靠着他,这次是他沉默的靠着我,我深爱的男人,有着英俊的容颜和精明能干的才智。很想伸手抚摩他的面孔,但是爱是禁忌。 维轻轻的说:敬出车祸死了。然后有温暖的眼泪顺了我的颈子往下落。 将他的手握住的时候发现他左手上的戒指,那个有敬名字的戒指在他的左手上落下深深的戒痕。戒痕如风,情缘总是逝水。你之于我。敬之于你。其实相爱的人终究分别天涯是注定的劫数。想起维说我们都是贪恋红尘的人。其实是对的。 热带鱼缸像在流泪一样,明亮的射灯照着,上面有破碎的水滴往下落,像维画图的时候那些痕迹用擦子擦了都还是有隐忍的痕迹。情缘总是错开的指针,在沙漏的时间里我们只想安静的抱着自己爱的人,不需要在乎他是不是爱我。一刹那的天荒地老,一个人的奢侈,已经足够。 六 没有原因。没有结果。 我依然爱着维。或许不能到达的彼岸是一辈子完美的幻觉。我还是经常去海洋馆看那些鱼群,还是听维留在我家里的那些中国西部民乐,还是听那些快速安静死亡的歌剧。 接到维的电话,说他要定婚了,和一个北京的女孩子。他不爱女人,但是父母需要他有责任。 想起维笑着问我为什么不结婚,我说是因为太早知道繁华种种,终究成空。穿上婚纱的刹那一切都是定局般决裂的失去,就像看见自己要好的女孩子结婚的时候我看见她转头的微笑的时候都像是在告别那些年少时有着枝子花香的往事。她再也不会问那个在她18岁的时候深爱的男孩子在这个兰色星球的哪个角落。她只需要知道她爱过的人幸福,哪怕那是一种没有证据的猜想,不需要等待彼此死亡的消息,生活依然这样划过。而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你就像等待着一场终究的告别仪式,看着最爱的人闭上眼睛,知道这个世界开始只有你安静的活着,吃着早点,看着报纸,他已经消失。 想起有人问如果让你先死还是让你爱的人先死,你怎样选择。维说我愿意我爱的人先死,因为留下来的那个会更寂寞。想起《角斗士》的对白:我们会相见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