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呀\\轻飘, 杨柳呀\\风里\颠摇, 荷叶呀\\翠盖, 荷花呀\\人样\妖娆。 日落, 微波, 金线\闪动\\过小河, 左行, 右撑, 莲舟上\\扬起\歌声。 * * 菡萏呀\\半开, 蜂蝶呀\\不许\轻来, 绿水呀\\相伴, 清净呀\\不染\尘埃。 溪间, 采莲, 水珠\滑走\\过荷钱。 拍紧, 拍轻, 浆声\\应答着\歌声。 * * 藕心呀\\丝长, 羞涩呀\\水底\深藏, 不见呀\\蚕茧, 丝多呀\\蛹在\中央? 溪头, 采藕, 女郎\要采\\又夷犹。 波沉, 波生, 波上\\抑扬着\歌声。 * * 莲蓬呀\\子多, 两岸呀\\柳树\婆娑, 喜鹊呀\\喧噪, 榴花呀\\落上\新罗。 溪中, 采莲, 耳鬓边\\晕着\微红。 风定, 风生, 风里\\荡漾着\歌声。 * * 升了呀\\月钩, 明了呀\\织女\牵牛; 薄雾呀\\拂水, 凉风呀\\飘去\莲舟。 花芳, 衣香, 消融入\\一片\苍茫; 时静, 时闻, 虚空里\\袅着\歌音。
朱湘的这首《采莲曲》,写的是从黄昏日落到薄雾月升这段时间里,采莲女驾船采莲的一段生活场景。其中,诗人不但写出了采莲女采莲、采藕、采篷等不同劳动的场面,而且还描绘了小河及其两岸的旖旎风光,更向我们微妙的展示了少女羞涩的情怀和对爱情的渴望。
首先,诗人为我们点明了采莲女活动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日落时分的黄昏,地点是金波荡漾的小河。小河中如翠盖般的荷叶,似人样妖娆的荷花,以及两岸摇曳的杨柳,营造出了一种梦幻般的诗境。而采莲女并没有就此停留,她驾着小舟,唱着渔歌,向小河的更深处前行。
终于,采莲女来到了目的地,饶有兴致的采撷起妩媚多姿的莲花。清水中的莲花是如此的纯洁美丽,宛若娇羞动人的少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容忍蜂蝶有任何轻佻的举动。虽然诗人没有直接把采莲女比喻为莲花,但从字里行间的描述中,读者很自然的会把采莲女联想为纯洁美丽的莲花。与莲花的品质相映衬,采莲女清纯而又坚贞的性格,也由此可见一斑。但少女没有在此长久的逗留,在歌声中,她划着小船又前进了。
这回,采莲女来到溪头,打算采挖淤泥中的莲藕。正要采时,却又停手不前。她想到莲藕多丝,并且深藏水中,不正象自己藏匿在心中的那份情思吗?这里,诗人运用了双关的修辞手法,“丝”即指“思”,写出了少女羞涩的怀春之情。采莲女虽然向往纯真的爱情,但是却羞于表达,这种欲盖弥彰的矛盾心理,不免使诗中增添了几分淡淡的忧伤。“波沉,波升,波上抑扬着歌声”,采莲女在此所做的短暂的停留,以及她那抑扬的歌声,便是她矛盾心情的最好体现。
怀着对生活的热爱和爱情的憧憬,采莲女重又上路。此刻,她的心情似乎已经轻松了许多,放眼看去,世界万物仿佛也都变得愉悦起来。看那柳树,宛如在风中翩翩起舞。喜鹊也在枝头聒噪,好像欢迎她的到来。榴花落在她的新裙子上,使她的衣服也染上了花香。她一边采着莲蓬,一边唱着歌儿,歌声在风里荡漾,听的游人都醉了。
明月渐升,薄雾拂水,时间如流水般飞快逝去。望着明朗的织女星和牵牛星,遥想着美妙的爱情故事,采莲女调转船头,带着榴花与荷花的芳香,踏上回家的归程。她渐行渐远,终于消融入一片苍茫的暮色之中,只有那若隐若现的歌声,还时时萦绕在我们的耳边。
纵观全诗,诗人没有做任何的议论与说明,采莲女的容貌、性格以及内心活动的表述,完全熔铸在对意象的描绘中。读者在欣赏意象的同时,便能轻易的得到诗人想要表达的情趣。同时,由于语言意象的间接性和不确定性,以及受读者本身生活经验和性格气质的影响,每个读者从意象中所得到的情趣,与任何其他人(包括作者本身)所得到的又不完全一致。就算是同一个人,由于他的生活经验和性格气质总是在变化当中,今天和明天所得的情趣也不完全相同。因此,任何一个人,一个人在任何时候,只要读起这首诗,总会有不同以往的新的感悟与收获。因此,这种用意象来抒发情趣的表现手法,既是汉语古典诗歌传统的营造意境的唯一手段,也是使诗歌获得永久的新鲜生命的最佳方法。
全诗共分五节,每节分十行,节与节之间,每行的字数相当,节拍也大致相同。有关节拍的划分,可参阅上文中的竖线。其中,单竖线“\”表示较短的停顿,属半拍;双竖线“\\”表示较长的停顿,是全拍(一拍)。按照节拍的这种划分方法,则“金丝\闪动\\过小河。水珠\滑走\\过荷钱。女郎\要采\\又夷犹。”这几句受古诗词的影响,末拍属于3字的短拍,与其它以4、5字结尾的长拍就不能达成一致。当然,节拍的这种划分方式是我自己熟悉和习惯的。有些朋友可能习惯其它的读法,比如把上文中的单竖线换成双竖线,则变成了以2、3字为一拍的划分方法,也是可以接受的。假如这首诗的节拍是以后者为准,也就不存在不同形式的节拍相冲突的问题了。
这首诗的语言平实易懂,简练有力,真正达到了不能增删一字的程度。其中,有些词语的使用,如颠摇、夷犹等,与当代的语言习惯不免相悖,读着有些别扭,这是早期白话文的特点所决定的,我们自然也无可厚非。此外,《采莲曲》的语言稍显雕琢的痕迹,有些形式化。当然,这只是纤介之疾,正好比美玉上的一点瑕疵,无损于全诗伟大而完美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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