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若寒 于 2014-9-29 14:16 编辑
十七年前的昨天，雪停了，天却阴着，仿佛还在酝酿更大的一场雪。
婆婆瞅瞅阴云密布的天喃喃自语：看样子，明天没啥好天气....阴着也行，就是千万别下雨......
明天，是婆婆第四个儿子的婚事。按习俗，今晚到明晚都要开酒席。 办完这一笔喜事，婆婆就完成了养儿育女的使命。满怀喜悦的婆婆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
十七年前的今天，出乎意料地晴了。明媚的朝阳像新郎新娘一样喜气。新娘穿大红高领羊毛衫，咖啡色直筒羊毛裤，几乎和裤子同色的半高跟短靴，敞开的米青色翻领毛呢大衣风度翩翩。不一会儿，从头新到脚的新郎也隆重出场了。彼时，还没时兴拍婚纱照。新郎马上陪新娘去美容店化妆，顺便照张结婚纪念相。
十七年前的今天，花好月圆、和和美美。家里只有整整齐齐的一双人。一个26，一个25，没有白头发和鱼尾纹。两个吃饱，全家不饿，像两个大龄小朋友欢天喜地在一起。
十七年后的今天，家里不知不觉地多出三个人头。一个不饱，全家都不得安宁。是谁指使他们来的？死皮赖脸地住我家，心安理得地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要费我心，劳我神；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快乐让我愁；我奋斗，我打拼，我心甘情愿；我苦，我累，我认命......就像家里的那只小狗，被撵急了顶多在门外打个转又没心没肠没肚子地赖回来了。
是忘川河畔的约定？还是三生石上的三生？万家灯火，繁星点点，他们是怎样找到我家的呢？竟然一找一个准。更要命的是还非要长我一样的脑门儿，一样的脸蛋儿，一样的鼻子和嘴。甚至，连我那只单眼皮儿也不放过，说好似的一块儿单。还别说，单得也挺好看。只是可惜了他爸那对好看的双眼皮儿了。 在他们来之前，一定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官二代”和“富二代”吧。他们只知道黑灯瞎火地赶路，以为随便进哪家都是最好的，就这样莽莽撞撞地进了我家。
十七年了，很少想起十七前的这个日子。时光滑落，不痛不痒。乍一想起，时间已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地过了十七年。一页一页地翻下去，还有二十年、三十七年、四十七年、五十七年......
三十七年后......我也是奶奶辈人物了，这是人生的又一次飞跃。感慨之余，有必要给孩子们交待一下：如果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老妈我不幸罹患重症也就是吃药解决不了的需要医生在我身上动刀子插管子打钉子什么玩意儿的，千万别送我去医院。老妈我是怕痛不怕死，对医院是与生俱来地深恶痛疾。这辈子啊，因为你们我只奋不顾身地进了三次医院，仅且只有三次。那个疼啊，医生哪个狠啊......如果因为我自己，我才不进医院呢，那个罪不是人受的。人老了，只想过点清闲自在的日子，宁静地渡过最后的时光。直到那一天，老妈给你们群发短信，或QQ留言：就此别过，来生不见。懂得珍惜和拥有，一生一世就够了。
四十七年后......古稀之年，希望自己健康、快乐，像个孩子似的简单地幸福，简单地知足。保持每天至少两三小时的纸质阅读；借助互联网看世界，上论坛；用极品五笔敲回忆录。没风的日子，靠着门前的椅子晒晒太阳；雪白的小狗儿偎着脚脖子打盹儿，用它圆圆的小脑袋蹭蹭我的裤腿，或用它温嘟嘟的红舌头舔舔我的手背。温驯的 小狗儿像一团毛茸茸的回忆，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脚步有多远，回忆就有多远。
五十七年后......我已经八十二呐！老伴儿也该八十三了吧？嗯，没错，就是八十三。上年纪呐，难免神志不清，思维也有些混乱。常常记不准要找的东西到底放在哪个房间的哪个屉子里，一阵手忙脚乱翻箱倒柜之后发现要找的东西就在手边。一不见老伴儿就着急地喊他名字，老伴就在身边答应。搞不清在眼前打闹的一群孩子谁是谁家的，名字和人头时常对不上号。眯缝着眼看他们眼花缭乱地蹦啊跳啊闹啊，那些久远的时光也春暖花开了。
六十七年后......没想过要那么长寿。如果还健在，那是奇迹。如果活得像段枯木，那是悲剧。据说，那个用来装一把灰的小匣子，价钱不菲，还分高低贵贱、三六九等。若说没灵魂，和一把普通的草木灰又有啥两样？若说有灵魂，又何必束缚它？等我走了，我的那把灰怎么着都行，反正我不知道，知道也回不来。 还有力争风光的葬礼，大张旗鼓的排场整得跟结婚喜事一样。是庆祝死得好？还是终于死了？如果没有五位数的钞票攥在手里就别想死。死了也没底气，还寒碜人。
七十七年后...... 就让孩子们对着一堆黄土和一块刻有我名字的石头念叨念叨吧。
十七年前的今天，腊月初八，是个大喜的日子。
十七年后的今天，我以腊八节的名义想起十七年前的今天。
2013 01 19 腊月初八 写在结婚纪念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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