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有必要讲究平仄吗?
在废弃古典诗词格律的今天,新诗还有必要讲究平仄吗?这可能是现代诗人和读者最大的疑惑。
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声律这样大的运动必定有一个进化的自然轨迹做基础,决不能象妇人缠小脚,是少数人的幻想和癖嗜所推广成的风气。它当然也有一个存在的理由,研究诗学者应该寻出它的因果线索。科学的第一要务在接受事实,其次在说明因果。演绎原理。”
我们必须尊重事实,接受事实。
我们必须尊重和接受历史的事实,更需要尊重和接受当今的现实。
事实是:自古至今,自始至终,平仄对立一直是古今汉语语言里的客观存在;平仄规律不仅一直存在于所有汉语文体的文章里面,而且一直在古今口语里起作用。
这是因为平仄规律能够使得语言流畅顺口,而流畅顺口是人们说话的本能需求。只要流畅顺口了,自然会符合平仄规律了,这是不以个别人的倡导和反对所能左右的规律。
平仄规律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平仄递换;我们把音步步尾平仄相间的句子或词组称之为“入律”。入律的句子或词组就特别流畅顺口,这也是常识,汉语成语的语音结构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从书面语言看,且不说运用平仄规律创立的唐近体诗诗宋词元曲,就是优秀的古代散文里面,入律的文句也比比皆是,这也应当是一个常识。
从口头语言看,现代口语里面的入律的词汇占有很大的比例:绝大部分成语是入律的,多音词入律的比率也不小,这也是一个常识。可以说平仄规律已然渗透进了人民大众的口头语言里面了。这种语言现实为我们写作律式新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作为以语言优美动听为形式要务的新诗,有什么理由不注重平仄规律呢?
古代诗歌里,且不说入律的唐近体诗、宋词和元曲是我国古代诗体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唐代以后不刻意讲究平仄的古体诗,也有大部分诗句入律的倾向,这种宽松入律的古体诗被王力先生称之为“入律的古风”。大家熟知的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李白的大部分歌行体,李贺的大部分古体诗就是典型的例子。
现代新诗里面,特别是格律体新诗里面,大部分诗句入律的比例并不小。按照我在《汉语新诗概论》里归纳的入律法度分析,邹绛所编的《中国现代格律诗选》,共选诗233首,70%以上诗句律化的就有62首之多,已占四分之一强,比率并不小。它们是:郭沫若的《Venus》《波与云》《参拜列宁墓》《天上的街市》《死的诱惑》、饶孟侃的《家乡》、戴望殊的《肖红墓碑口占》、田汉的《东都春雨曲》、何其芳的《听歌》、臧克家的《<凯旋>序句》、罗念生的《时间》、王璠的《俚歌》、林庚的《马路之歌》、邹绛的《给阿尔贝蒂》、严阵的《源头》《莲溪》、胡昭的《河》、李瑛的《我们的哨所》、闻捷的《谈心》、万龙生的《神奇的金梭》、沙白的《给珠贝》、流沙河的《哭》《重访杜甫草堂》、高缨的《房门》、张雪杉的《枣树谣》、顾城的《一代人》、牛泊的《小船》、肖振荣的《集日的黄昏》朱子奇的《谈何其芳的诗》、李华飞的《红披毡》、浪波的《漱玉泉》《宝鸡之歌》、胡乔木的《凤凰》《秋叶》《金子》《茧》《怀旧》《仙鹤》《心跳》、朱雷的《林场新居》、张继楼的《草药医生》、白峡的《望着……》、李发模的《给妻》、阿拉坦托娅的《石人的张望》、中流的《靠岸缆绳栓住了人心》、巴·布林贝赫的《声源》、冯至的《有加利树》、肖三的《自题照片赠老柯〔仲平〕》、张天授的《刚刚摘下的苹果》、刘大白的《是谁把?》、朱湘的《葬我》《答梦》《昭君出塞》、沙鸥的《新月》、蔡其矫的《竹林里》、蹇先艾的《雨晨游龙潭》、冰心的《一句话》、青勃的《归侨》、胡适的《梦与诗》、冯雪峰的《有水下山来》、贺敬之的《桂林山水歌》、王尔碑的《湖上》。散见于各篇的律式段落更是比比皆是。可见很多诗人已经在不自觉地在写作律式新诗了。
我初步考察了我们论坛中格律诗目前的投稿,律式新诗并不少见。它们是齐云的《橙月亮》、《紫竹调》、《自度安眠曲》、《蓝色的梦》、《时光之剪》、《窗子向北》、《传说》、《陌上花》、《昨夜之梦》、《雨水之城》;唐古拉山风语者的《李克医生》、《诗情画意》、《公鸡》、《乌鸦》《蝴蝶》《如梦令》《元霄》《新婚》《春寒》《徘徊》《船歌》;诗酒自娱的《十四行新作——流莺》《李鸿章新府思绪》;晓曲的《将军墓前》《室内的花园》《说水》;秋水连滟的《网友会面》《二丫的故事》《雪》《县长动员令》《幻灭》《向往》《焚花记》《请别在意》《日记》《罪恶》《致梁上君子》《朋友》《走啊走》《闲咏》《乡间的小路》《买票》;梦飘飘的《和你一起飞》;九华山人的《请柬》、《秋来》;卜白的《春风》、《春雨》《遥远的山庄》《我的童年》《听二泉映月》;冷月的《凄》。我将陆续把这一部分律式新诗的声律标注给大家看。
随着来稿的增加,律式新诗将会陆续增加。
我们的第二个疑问可能是,律式新诗是不是容易写?
其实,律式新诗并不难写。顺口是大家写文章和写诗的自发行动,事实上,大家在追求顺口的同时,已经在不自觉地运用平仄规律了。这里我特别要提一下秋水连滟的诗作,他的诗篇幅一般比较长,而这些长篇竟然也能大部分诗句入律,可见律式新诗写作并不困难。
对于不熟悉音步的作者来说,着意调整平仄当然无从下手,只能凭口感写作。对于熟悉了音步的作者来说,诗成之后修改时,根据步尾平仄递换的原则,在不影响表达的前提下,只要略为更改几个字词,就能成为流畅的律式新诗,何乐不而为呢?
我将在分析大家的律诗新诗的同时,提出修改字词调理平仄的意见,供大家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