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是稍纵即逝的,美也是不可追寻的。很多东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像浮士德一样呼喊:请你留一会吧!有什么用呢?徒抱着记忆的残骸,有什么用呢? 然而我总是在追寻着那不能再得的美丽,向回忆和梦想中寻求心灵的安慰。痛苦也为此,惆怅也为此。 人如果想获得安宁和快乐,看事情不能不清;人如果想获得安宁和快乐,看事情也不能太清。哪有一件事是经得起反复追究和考问的呢? 糊涂终究是难得的,对于我们这样小智小慧的人来说。 ☆ 人如果抱有一个很美好的理想,难免会像王小波所说的那个海豚一样自激个不停。想到此,我不禁莞尔一笑。这很蠢,然而海豚究竟是快乐的死去了。当然,我抱着的东西是与人无害的,所以尽管蠢吧,还可以不至于受批判。不过蠢都不能蠢得彻底一些,还要反观自己,打量自己,看透自己,这真算得上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有些悲剧总有些个人性格的因素在里头。 ☆ 而我终究不是一个强者,像贝多芬那么强,以自身的英勇战胜群众的庸俗。终究有那么一刻他是胜利了。但我是软弱的,我爱那些鹰和豹,而我不过是个吃草的动物。 玫瑰花即使长了刺,也仍然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 忽然觉得这样煞有介事的沉思也很可笑,不但上帝要笑,自己都禁不住笑了。想起朋友那日说的,一笑之后把荣辱都放下了,释然了。那么,这一笑之后,也可以把愚智都放下,释然了吧? ☆ 最近读了水风的文章,读了德克旭贝里的童话。就像读完《爱的教育》,读完《约翰•克里斯朵夫》一样,感谢世界上还有这么纯粹的美妙的文字,让渐渐粗糙冷硬麻木的心灵可以融化可以复苏可以受鼓舞。这使我想到,倘若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写作还有什么意义呢?倘若一个人的内心并没有那样的纯净,柔软和美丽,以及对世界和人类的爱,干嘛还要向世人昭示呢?倘若并不能告诉给人们一些新鲜的、独特的、而又与人相通的感受和体会,给人一些安慰,教人一些道理,还有什么必要费纸费墨费人时间呢? 当然,我们得尊重每一个人说话的权力。 只是,世界真的太喧嚣。 ☆ 我又想到,席慕蓉的诗歌之所以那么多人喜欢,正是因为她有那样一颗美丽的诗心(她的散文也有很多诗性的东西在里头的)。那些诗歌中对美好的感知、向往、怀恋和吟唱,才是真正焕发出光彩的东西。她的文字非常平易,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可言。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被感动,受影响,不能忘怀,这是值得写作者深思的。 有人对我说,诗歌要追求语言的美丽,这当然不错。但是更重要的应当在于,美丽的语言后面,有没有透射出人性之美,人性之常,人性中那些高远的境界。我看过太多的华美背后的空洞和苍白,看过太多的老生常谈,这样的东西常常看得我目光呆滞,麻木不仁。 ☆ 如同常吃加太多调料的东西会损害人的味觉一样,常读加料太多的诗歌也损害人的审美趣味。要是一首简单朴素直白的诗歌也能打动人,那么你得相信,这种原汁原味的食物,品质是非常之好的。那不是烹调之功所能够办得到的。 ☆ 其实有时候人时间紧张也是一件好事。原来天天很闲的时候,每天都要写一些东西,不写就觉得心里不安。这也是一种浮躁。人是需要安静下来,多看,多想,少说的。 现在每天忙忙碌碌,没有整段的时间可以写作了,反而倒多了一些阅读的反思的时间。心也开始沉静下来。发现,原来不写也没有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话是不得不说的。 真的觉得从前说得太多了。 ☆ 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还是挺高兴的。今天偶尔到了两个久已经不去的网站,发现有人把自己从前那些诗歌帖子都翻出来重读,并且大加揄扬,还是忍不住微笑了。能让人感到快活自己总归还是快活的,但是仍然很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改变。以前这些东西也能成为写作的动力,现在这种推动的感觉很小了。忽然又想到了那个问题:我究竟为什么而写作? 最初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说话,只好自言自语地说给自己听。后来觉得有所思,有所创造的感觉是美好的,至少是不空虚,也可以挽留住一部分的生命不随风而逝。再后来有人喜欢,又开始相信所做的事情终究还有点意义。到现在,从前的那些心情都没有了,对写作这件事,既没有轻浮到把它当作一个自娱自乐的玩艺,也没有俨然到妄想借此济世或者成名。大象无形,大音稀声。也许,这只是一个暂时还戒不掉的习惯吧。 耳听得张爱玲说:学会了一样本事,总舍不得藏着不用。 不禁又笑了。 ☆ 人应该时常照照镜子,不然不会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有脏。人应该经常反思一下自己,不然不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可笑。 2007-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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