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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沈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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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新诗格律的上限和底线

                             

                                                       

    万龙生先生于1997年首次提出关于“格律体新诗”的三分法,[1]后又吸收程文、孙则鸣的意见,[2]把它们正式命名为:“参差式”、“整齐式”、“复合式”。[3]我认为此举意义重大。

中国人向来重视命名,自古就有“名正言顺”的说法,新诗格律的各个形式,有了正式的命名,一定会好办得多。更况这个三分法完全符合上世纪20年代新月诗派最早实验新诗格律的初衷,虽然时间间隔70多年,但两者遙相呼应,一脉传承,可谓名至实归。

新月诗派最早实验新诗格律之际,主将闻一多于1926年5月13日在《晨报副刊肥浴贩⒈怼妒母衤伞罚岢鲋摹叭馈崩砺邸H欢ɡ来宋模颐欠⑾郑核杂凇盎婊拿溃ù试澹奔负趺挥姓箍凼觯杂凇耙衾值拿溃ㄒ艚冢币仓皇羌蚵缘匾槐蚀K恼庵执戆旆ǎ菸依斫猓骸按试濉毕到⒃谥泄鹤值男蜗蟮幕≈希馐且桓隼衔侍猓谇昃墒锥尉鸵岩鸸惴鹤⒁猓率钥山杈担阈攵喾芽谏啵弧耙艚凇痹蚴鞘澜绺髦钟镅晕淖侄蓟崤龅降睦衔侍猓妒浴芬丫⒈砹诵略峦嗜拿腺┑淖ㄎ模琜4]闻一多是把它与下一个问题结合起来一并考察。那么,不啻告诉我们:文章的重点是在讨论下一个问题——“建筑的美”。

“建筑的美”的基础是中国汉字的方块形体。闻一多认为:“所以新诗采用了西文诗分行写的办法,的确是很有关系的一件事。姑无论开端的人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我们都应该感谢他。”(《诗的格律》,以下引语未注明的皆同)中国汉字的方块形体在旧诗阶段,由于未采用分行排列,所以无视觉效果;西诗呢?由于他们是拼音文字,所以虽采用分行排列,也缺少视觉效果。如今新诗采用西诗的分行排列,正为中国汉字的方块形体提供了打造“建筑的美”的平台,“如果我们不去利用它,真是可惜了。”

闻一多进一步揭示“建筑的美”的构成,具体包括两条内容:“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

“节的匀称”着重的是节,是这一节与那一节之间的“匀称”。“匀称”系指在这一节之内不管你写了几行、每行几字、也不管行与行之间是如何参差,但全诗各节必须与之对应。这就是万龙生先生命名的“参差体”。

“句的均齐”里的“句”其实是旧诗的说法,新诗应该称“行”,它着重的是这一行与下一行之间的“均齐”。“均齐”系指在这一行中不管你写了几字,下一行必须与之一致。这就是万龙生先生命名的“整齐式”。

至于“复合式”,则是“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的“复合”,即在同一首诗中,既有“参差式”,又有“整齐式”,是两式的“复合”。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知道,万龙生先生关于“格律体新诗”的三分法,委实已经穷尽闻一多关于“建筑的美”的两条內容的各种可能。从这个角度看,闻一多《诗的格律》里蕴藏着“格律体新诗”三分法的信息密码,万龙生先生正是成功地破解了这个已等待70多年的玄机。由此我联想到:闻一多《诗的格律》里是否还有其他尚待破解的信息密码呢?

我仍将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两条切入。因为我想到,这两条里的“匀称”和“均齐”,一般来说可有两种理解:一种是字数上的,一种是音节上的。前者即是所谓“限字”,后者即是所谓“限顿”。“限字”是视觉上的“匀称”和“均齐”,“限顿”是听觉上的“匀称”和“均齐”。我们上文只取前一种理解,是因为闻一多把这两条都放在“建筑的美”名下,也就是专取它们的视觉效果。闻一多在《诗的格律》中曾自述创作经验,他是以“二字尺”为主、“三字尺”为副、两者巧妙的搭配和运用的办法来写格律体新诗的。应该承认,这是一项重要发现。[5]但在实际写作中,是否都能做到对“二字尺”和“三字尺”如此巧妙的搭配和运用;而我们的语言之中还有“一字尺”和“四字尺”,又是否应该予以一概排斥不用等等,却都是问题。不过闻一多也没有忘掉听觉效果,他是“限字”和“限顿”的统一论者,他认为:“……句法整齐……可以促成音节的调和”,“绝对的调和音节,字句必定整齐。”但是他同时又认为:“字数整齐了,音节不一定就会调和”。这又怎么讲呢?

我想结合闻一多自己的实验、即那本《死水》诗集来加以分析。

《死水》出版于1928年1月(新月书店),总共28首。其中:

做到“节的匀称”,亦即属于“参差式”的,计凡6首:《什么梦》、《你莫怨我》、《忘掉她》、《末日》、《我要回来》、《一句话》。

做到“句的均齐”,亦即属于“整齐式”的,计凡12首:《也许》、《死水》、《夜歌》、《罪过》、《黄昏》、《天安门》、《一个观念》、《发现》、《心跳》、《飞毛腿》、《口供》、《春光》。

全诗之中有的地方做到“节的匀称”、有的地方做到“句的均齐”,亦即属于“复合式”的,只有一首:《洗衣歌》。

此外还有引进的西方十四行诗,属于万龙生先生提出的“固定诗体”的,[6]计凡2首:《收回》、《“你指着太阳起誓”》。

以上共计21首,为《死水》一集符合要求的格律体新诗。

这21首之中,属于“固定诗体”的,另当别论;这里来看属于格律体新诗三式的。可以发现:它们写法固然不同,但都是“限字”的(“参差式”是节与节之间的对应的“限”,“整齐式”是行与行之间的对照的“限”)。但它们在做到“限字”的同时,又能够做到“限顿”的,却只有像《死水》那样少数的几首,更多的则显得顿数不等,甚至凌乱(关于这一点,已有程文撰写《从<死水>及<诗的格律>略谈闻一多实验新格律的得失》一文指出,[7]这里不赘述了)。那么很清楚,它说明了以下的事实:1.闻一多追求的目标是既限字又限顿,这当然是最理想的;2.但限字和限顿有时会发生龃龉,难以两全;3.当此之时,则必须丢弃一方:丢弃限顿则意味着牺牲听觉效果,丢弃限字则意味着牺牲视觉效果,闻一多将作何选择?4.闻一多选择丢弃限顿,确保限字。

下面再来看这21首之外的7首。

这7首无论从视觉上还是听觉上,均未做到“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不过我们发现其中有6首都取四行一节的形式:《大鼓师》、《狼狈》、《你看》、《泪雨》、《祈祷》、《闻一多先生的书桌》(另一首为不分节的《荒村》)。我想这是闻一多为自由诗保留一席之地(他早年也是一位自由诗作者,1923年9月由泰东图书局出版的第一本诗集《红烛》即是一本自由诗集),是他对诗坛自由诗与格律诗比翼双飞的一种期许,总之,它们决不能算做格律体新诗。

有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即把它们叫做“半格律诗”或“半自由诗”。对此我持否定意见。在格律体新诗尚未建立起来之前,先来一个“半格律诗”,是自乱阵脚,它将成为新格律的逋逃薮。自古格律只有“工”“拙”之分,岂有“半”“全”之别?格律既“拙”,便需继续推敲,求其达“工”,因为格律诗天然就不自由。自由诗顾名思义就是自由,也不可能有“一半的自由”之称,至于它想摄取格律诗的某些要素,那也是他的自由,因为自由诗天然就可以为所欲为。对此格律诗并不羡慕,正像自由诗不愿意戴上脚镣一样。“半格律诗”之称,是格律诗的自我放逐;“半自由诗”之称,是自由诗的自作多情。我们看到,公认为自由诗翘楚的郭沫若,在他的代表作《女神》[8]之中也有相当数量以四行为一节的诗作,如:《日出》、《雪朝》、《沙上的脚印》、《晚步》、《晴朝》等;还有《浴海》总共两节,都以10行为一节;《三个泛神论者》总共三节,都以三行为一节;《电火光中》总共三节,都以十六行为一节;《新阳关三叠》总共三节,都以八行为一节;《蜜桑索罗普之一夜歌》总共两节,都以八行为一节;《晨兴》总共两节,都以三行为一节等等,岂非也都可以算“半格律诗”或“半自由诗”?如是,则郭沫若的《女神》与闻一多的《死水》便可以混为一谈,自由诗与格律诗便将夹缠不清。要知道自由诗虽然常常被人垢病不讲音节,而新诗史上被称为“替新诗底音节开了一个新纪元”的戴望舒的《雨巷》,[9]却正是自由诗。所以新格律的主要优势是在视觉方面。事实上,新诗自经“中国诗歌会”于20世化30年代提倡朗诵以来,掀起过数次朗诵高潮,逐渐形成了一种诗体:朗诵诗。[10]这是新诗演变史上的一种诗体分流。朗诵诗顾名思义以听觉为主,分流以后的新诗更应该偏重于视觉效果。这是新格律必须认清的形势,然后必须明确的方向。至于有人讥为“方块诗”、“豆腐干”,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闻一多本人在《诗的格律》中还自称为“麻将牌式”呢)。我们的旧诗倘若按照分行写法,不也是“方块诗”、“豆腐干”吗?难道“方块诗”、“豆腐干”在古人那里就是优点、在我们这里就成了缺点吗?难道“豆腐干”(汉字)真的那么丑陋,只有“豆芽菜”(拼音文字)最好吗?

综上所述,我想这里透露的信息密码,是关于格律体新诗的上限和底线。

格律体新诗的上限就是“三美”,这是毋庸置疑的;底线呢?我认为就是限字。有人可能会对此表示怀疑。其实上文已经讲得很清楚,当视觉效果与听觉效果两者发生龃龉之时,再坚持听觉效果就是意味着牺牲视觉效果,这是得不偿失。这里的信息密码告诉我们:底线要解决“是不是”的问题,上限要解决“好不好”的问题。明乎此,那么我们创作格律体新诗就是要坚决守住底线,力争达到上限:先让作品进入“格律体新诗”行列,再向“三美”目标靠近。

在当前,自由诗已呈汪洋之势,格律诗不能圆滑苟且,向自由诗讨一杯羹吃;只能背水一战,大胆亮出自己的旗帜,奋力杀出一条血路。面对如此形势,我想解读闻一多以上的信息密码,也许不是毫无意义的。

 

 

——

[1]《诗路之思》,万龙生著,三峡出版社,1997年。

[2]程文《汉语新诗格律》,雅园出版公司,2000年;孙则鸣《汉语新诗格律概论》,《新世纪格律体新诗选》,中国文化出版社,2005年。

[3]同[1]。

[4]侥孟侃于1926年4月22日和5月6日在《诗镌》先后发表《论新诗的音节》和《再论新诗的音节》。

[5]《20世纪新诗综论》,骆寒超著,学林出版社,2001年。 

[6]见吕进主编《中国现代诗体论》第五章“格律体新诗”(万龙生执笔),重庆出版社,2007.

[7]程文《从<死水>及<诗的格律>略谈闻一多实验新格律的得失》,《淮阴师专学报》1987年第3期;载程文、程雪峰、程峻峰著《诗路心音足痕》,雅园出版公司,2008年7月。

[8]郭沫若《女神》初版于1921年8月,泰东图书局;见《郭沫若全集肺难П唷返?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10月。

[9]语见苏汶《<望舒草>序》。《望舒草》戴望舒著,1932年由上海现代书局出版。

[10]《旋转飞升的陀螺》(第五章)许霆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

沈老研究的很细致,指出了格律体新诗的核心问题和本质问题,尤其是格格律体新诗创作与研究定个上限和下限,在当前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事实上格律体新诗有了自己的形式,也就有了自己的下限,就有了审美尺度。这是自由诗所不具备的。审美,需要有尺度,没有尺度无从谈美。自由新诗即使现阶段仍占上锋,但其命运并不比格律体新诗好多少。今天写格律体新诗的诗人不能靠它吃饭,同样地,写自由新诗的诗人也不能靠写诗吃饭。只是写自由诗的人数更多而已。因为自由体没有明确的审美规范,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理所当然地写的人多。因为自由诗“太好写了”,或许也混得个诗人的名分。尤其在网络时代,你写我写大家写,你炒我炒大家炒,不亦乐乎。因此,我认为任何时候,格律体新诗不是向自由新诗分一杯羹的问题,二而是共同发展,共同构成中国诗学洪流。每个诗人创作什么样的诗体交由各自的审美取向来定。但我更愿意相信,格律体新诗因为其审美规范的基本确立,因为其对中国诗学和中华文化的深刻继承性,必将有着广阔的前景。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1-14 17:21: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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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体没有明确的审美规范,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理多当然地写的人多。因为自由诗“太好写了”,或许也混得过诗人的名分。

 

我更愿意相信,格律体新诗因为其审美规范的基本确立,因为其对中国诗学和中华文化的深刻继承性,必将有着广阔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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