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每一次面对着眼前这位老人孩子般的模样时，我总会忘记自己是他的女儿，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妈妈，很想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他，给他安慰。可我却不知怎样来安慰他好。其实，我的性格是像极了他的，或许像不了他的能干，却像极了他的情感丰富细腻。
在我的记忆里有过父亲流眼泪的时候的。第一次应该是我十三岁那年，奶奶的离去，尽管记不清了当时的场景，但父亲的泪眼总会在记忆里不停地晃动着。第二次，是我十五岁那年吧，当时只有父亲、母亲和我三个人在家。不记得因为什么母亲和父亲生气，那也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看到母亲那样的倔强，总之，父亲哭着来抱我，而已经是少女的自己那时已很是敏感，有一种想推开父亲身体的感觉。那些时候，自己只知道父亲应该是我少时心中的山，所以我体谅不到一个男人其实有着很孩子的一面。
接下来应该是我二十岁那年。我去北方回家的第一个假期，春节的麻将桌上，大家笑说起父亲对我在外时的牵挂，说父亲每次给我写信都要一个人躲到办公室，父亲自己也说，每写一段就忍不住要停下来，站起来走几步擦擦眼泪再接着写，也说起父亲送我到学校离开的那个晚上，因为对我的不放心和不舍，在基地的招待所哭了很久。说着，父亲就起了身，说不想玩了。我当时也没忍住，因为父亲把自己关到房间去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他红了的潮湿了的眼。
再记忆里父亲的眼泪，就是三年前的事。因为弟弟的婚事，在母亲的家里，我第一次忍不住顶撞了父亲。父亲不懂我当时心灵的敏感与情感的脆弱，他突然的大发脾气，吓到了我，也吓到他的小外孙女。那时的自己，多么希望父亲是我坚实的依靠，如儿时少时那般地爱我疼我。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哭成了泪人，搂着父亲说：爸爸，您抱抱我，抱抱我！
一直说不觉得父亲是在老去的。可当身体突然出现了状况，不得不一进再进到医院，甚至现在终不能自己走路，依靠着轮椅来度日的时候，父亲像是常常心里一堵男子汉的墙完全坍塌了般，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以流泪的方式一一呈现出来。所以，现在，每次见到他，真的就是个期盼着我们守在他身边的孩子了。
有时想，父亲是不够坚强的，但又否认了自己。不管父亲怎样以孩子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依然是我心中那座山，依然是昔日那般不高大却伟岸的形象。而父亲的眼泪，正是用另一种方式在诠释着他亲情里的善良、脆弱、敏感、柔软和期盼......
2012年6月17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