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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与一段怀念邂逅
文/赵化鲁
试问水畔垂钓客，游鱼可曾临异乡？
——选自笔者诗作《寒山寺抒怀》
江南水乡小镇，名闻遐迩；姑苏城外古刹，钟声悠悠。一颗渴慕的心儿，在美好的遐想中向南直飞。不曾料想，这次出行，列车上会与一个女子邂逅。女子的寥寥数语，不经意间，让一段怀念与我不期而遇。
坐在我斜对面的九零后女生，姓王，微胖，颊上有个可爱的酒窝。小王今年大学毕业，这次返校是去领毕业证。起初，小王只是听对面的中年男子絮谈，男子谈起养生之道口若悬河，小王作聆听状，一副端坐课堂的样子。男子中途下车，我才有机会与小王说话。原来小王曾就读于我供职的中学，当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他口中徐徐道出，我的心头为之一震。
小王高一高二时的班主任，是子康。这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同事，在两年前的夏日溺水而亡。还有几天，就是子康的忌日了。子康离去时，悄无声息。性格木讷与人寡合的子康,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身份不显赫，况且很多人看来他工作也不算太出色，一个教书的因自身原因意外而死，悄无声息在意料之中。出殡那天，我帮忙把子康的棺木抬上灵车，沉甸甸的感觉在臂膀，也在心上。
子康教的是物理，好多学生对此科目感到头疼。作为毕业于哈工大的高材生，辗转来到中学教书，知识点的讲解无可挑剔，他苦口婆心地重复要点，让一些不理解的学生心生厌烦。但在小王的眼里，子康称得上德才兼备的好老师：讲解详尽，思路明晰，对疑难处反复强调，只怕同学听不懂，子康不愧于名校高材生出身。对于小王的评价，我不认为是溢美。以子康的学养，以子康的质朴和良善，他完全当得起良师益友之谓的。
我和子康走得很近，主要是因为他的爱人。他的爱人与我同村，小学时比我高一届。子康30岁成家，膝下育有一女,比我孩子略小。见到子康，我主动提起和他爱人是同村，木讷的子康眨巴眨巴眼，反应平静。从子康高中同学那里听到过有关他的过往，接近一个不通世故的子康，我是有心理准备的。记忆中，子康到过我家一次，好像是探问买房子和装修方面的事。和子康一块吃过饭，那是因为朋友的孩子，在他任班主任的班。有一次，子康在学校急匆匆找我借钱，说父亲急病住了院。不巧我身上没带钱，于是帮他找了别人。
子康当班主任的事情，我听到过一些。后来班主任不当了，课也不代了，好像还休息了一段时间。再见面时，他已经在理化实验室里干起管理员了。工作上的一连串变故，对内向的子康造成了什么影响，可想而知。有一回，落寞的子康与昔日的弟子小王相遇，他讷讷半晌道：学校不让我代课了……
小王对两幕场景难以忘怀：
体育场上，一帮男生在玩足球，场边有位教师模样的人久久伫立。他想和学生们一起玩，却似乎怕被拒绝。他好几次把学生玩出界的足球给远远地捡回。终于，他向学生提出一起玩，那个调皮的男生一挥手，这个老师才如释重负欢快地跑进场地。
教室里，因为班级管理不善，这个班要被解散了。年级确定了分流名单，可同学们依依不舍不愿离开。身为班主任的那个男子，站在讲台上，满目忧戚。当年级主任满含怒气地一一念出学生名字强令离开时，男子无助地呆立，背后的多媒体幕布，增添了现场几分悲凉。男子的眼里，幽幽地闪烁水光……
说起子康的林林总总，小王眼角湿润了。洋溢在子康和小王之间的师生情，真挚，无邪，深沉。这份情谊，深深地感染了我。子康走了，走得义无反顾，走得无牵无挂。据说，子康死后，他的家人因为房产，竟然对簿公堂。从来主张息事宁人的子康，身后却不得安宁，难道真的是好人不得好报吗？
火车到站了，与小王匆匆作别。他要回学校，我要转车继续远行。曾经神往的水乡小镇，莫名地迷离；寒山古寺的钟声，又为谁在哀鸣呢？旅途上的匆匆邂逅，点燃一段怀念。我权且以苍白的文字，为远行的兄弟作祭吧。子康，在另一个世界，你是否闻到了弥漫在粽香里的无限追思 ？
2012.6.16于驿馆起笔，6月22日午后豆木轩成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