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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语

本帖最后由 花间莺语 于 2013-5-4 21:43 编辑

絮语
(一)
买衣服,我不仅是为着适穿,甚至不完全是为了能穿。我的衣橱里有好几件从来没穿过也压根没打算穿的衣服,比如那两条妖媚的艳丽旗袍,那条膝盖有大洞,大洞边缘还有夸张铆钉的牛仔裤,那条大红大绿的灯笼裙……这些衣物挂在衣橱里,每年得费力打理一次,但从没想过处理掉。整理衣橱时会对着这些衣物发一阵呆,就如同考量一些我向往过却从未尝试过的生存方式。
也许是年龄渐长,近年穿衣逐渐舍弃了艳色,偏好冷色、素色,尤其是大地一般的土色。无意间看到一条裙子,深咖啡色,纯粹的棉麻质地,薄薄的,带着自然的褶皱,像冬日里被霜风吹过怎么也抚不平整的老树皮。我欣喜地买了下来。想象着,以后我要穿了这条裙子找一处乡间的房子安居下来。房子一定得小,深灰的墙体,门窗家具与楼梯都是深深的旧旧的木色。窗帘沙发套与桌巾等纺织品都要亚麻质地,或者暗红色或者浅米黄。我还会在屋子角落摆放粗犷质地的陶艺瓶壶,窗台和案几上有冰蓝的绣球花、风信子花、鸢尾花。
这样的屋子虽然小,但因着颜色深,也足够安放所有的回忆与余生的宁静。
我想,那房前屋后一定得有一个大大的花园,我一定得穿亚麻的深灰裙子,绾一条浅白的头巾,在窗前阳光下静静读书,在园子里侍弄花草和菜苗,或者熬一大锅菜粥,看流浪的猫狗舔尽锅盘。
也许,你正巧从园子前经过,而我正巧抬起头来,将温和的目光与笑容送给你,那时,有阳光,或者雾霭。
(二)
  最喜欢在山间的小屋里发呆。
在山里的日子,我的床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坐着发呆的。那是一张简中式的架子床,“简中式”这个词是从装修设计师那里听来的,大略是在中国古典风格中糅合了现代简约风格的元素。床保留了传统的四根木架,但没有古典繁复的雕花。买床的时候计划了要挂上绛红的丝绸帐幔,后来省掉了,是因为发现从裸着的四根暗红床柱望出去,能更清楚地看到落第玻璃窗,玻璃窗外的阳台,阳台外的山景。
阳台外飘着雨。漫天的雨丝斜斜地细细地无声地飘着,这似乎是为了做背景衬托出雨景中的主角——阳台角檐下的雨滴儿,看它们是如何直直地大颗大颗地串珠子般落下,还大声地弹奏着楼下的角檐,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啪!啪啪啪!”的乐声。
我长时间地呆望着角檐下的雨串儿,看着它们接连不断地从我家的屋檐滴落在楼下的玻璃檐顶,渐渐看出一颗大珠子落下会散作十来颗小珠子弹向四方,再落地,再散作二三十颗更小的珠子汇入雨帘中,直到消失。每一次的落地腾跃都会有晶光闪现,都会有节奏不同的“啪!啪啪!”声。我宁愿相信雨珠儿也是有生命有思想的,我只是听不懂她们的歌唱,是欢乐还是凄怆,抑或是为“水滴石穿”的梦想发出的呐喊?
雨中的一切都是湿润的。五月了,山下已是春意阑珊,山上的小树却刚绽新绿。一片翠绿嫩黄在雨雾中轻轻摇曳。对面小楼也被打湿了,砖红的廊道,棕黄的墙体,冰蓝的窗户,洁白的窗帘,越发显得宁静朴素。
听,不知何处山林,一只鸟儿不甘寂寞地唱起歌来。她拖长了声音,歌声清越响脆,穿过树桠,穿过雨雾,和着檐下雨珠的伴唱,直直地,唱进了人的心里……
(三)
很容易感动,为了一场雨,一首歌,一棵草…….
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大多是细碎的,柔软的。她们总在那里,却太容易被忽略。就如从山间传来的青草气息,轻易地,就湮没在城市的空气中。
(四)
毛毛是一条博美犬,父亲对它疼爱有加。小家伙披一身金棕色的毛,黑鼓鼓的眼睛,长得圆滚滚的,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着夸漂亮,给父亲赚足了面子。
这狗狗,生得美丽,也受着大家的百般福宠,骄矜得连骨头都不屑于啃咬。很难想象,这样的宠儿也会遭逢不幸。
晚饭后,一家人在山路散步,和往常一样,毛毛颠着肥滚滚的屁股在我们身旁欢蹦乱跳。一只硕大的野狗突然从路边窜出,闪电一般将毛毛扑倒在地。等大家反应过来,惊呼着跑上去,那大狗已扬长而去。只见毛毛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父亲心疼地将毛毛抱起来,毛毛右眼淌血,吓得浑身哆嗦。回到家里,它独自躲进茶几下,安静地蹲着,睁着那只充血的眼睛,不叫也不闹。
那一刻,我省悟,生命中有太多的苦难与不测,越是美好柔弱的事物越容易被伤害被侮辱,既然无法避免,就只能默默承受。
可是,如何救赎我们的灵魂,让她在受辱时依然骄矜高贵?
(五)
工作之余,我喜欢发呆。
发呆时,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向周遭敞开。我能听见雨滴的歌唱,能听见隐约的鸟叫,能感到每片树叶每朵花在攒足劲生长,能看见她们每一刻的不同模样……
发呆时,我失去了自我。我不再强势地独立于自然之外,而是将所有的感觉,所有的呼吸都融入了一景一物中。我是我看到的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存在,替它们代言,是我的荣幸。
(六)
工作得烦心时,我就向往远方聊作安慰。
远方有无边的原野和山林,有澄碧的天空,金色的阳光,洁净的河流,有陌生而温暖的笑容,更重要的是,有无处不在的——自由。
时不时的,我必须从单调重复的生活轨迹中跳出来,到远方,寻找温暖,心动,激情,还有一种最能疗治生命的感觉,我称之为——“疼痛”。
针灸师用针刺放掉淤血,他们说,这样可以促进新陈代谢,恢复机体活力。
远方,是一枚针,刺向麻木的灵魂,在疼痛中,我们欣喜地喊出——“我活着”。
(七)
我为什么写诗?为什么不停地敲打文字?
现实的世界里,我太卑微,不敢得罪人,不会讨好人。在本该大声抗议与斥责的时候,只能保持微笑,或者沉默。
在文字的世界里,我是理所当然的王。笑或哭,呐喊或缄默,可以随心所欲;爱或恨,欢喜或忧愁,都很真诚。
写给别人,或者只为自己,都是一念中的自由。
(八)
我为什么写诗?为什么不停地敲打文字?
我或许该喜欢画画,学生时代,那位画家老师就惊赞过我的绘画天分。我的一位朋友画作要价不菲,价位还会逐年看涨,我深信。
我或许该专攻书法。好的书法家都很富有,我也相信。
而我结识的诗人朋友,大多穷,因为穷,都有无奈——不能写诗挣钱,必须挣钱养诗。
王端诚老师,身居几平方米的小书房,自号“微斋”,将生命献给缪斯,而“九死其犹未悔”。
刘年,湘西诗人。抛家弃子,只身闯荡云南。他将自己的时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被迫用于写商业稿挣钱养家,剩下的时间用来自由流浪,边走边写钟爱的诗歌。
诗是远方的圣殿。爱诗的人是苦行僧,身无长物,只带着灵魂与爱,上路,一步一叩,永不回头。
(九)
我为什么写诗?为什么不停地敲打文字?
就如同四季需要雨水,小草需要绽绿与枯黄,鸟儿需要歌唱,而我,需要美丽而丰盈的文字。
文字,是我生命终将皈依的田园;诗歌,是我灵魂最终的救赎。
我相信,生命因为诗歌而秀美,而壮阔。而我凭借诗歌,不断地遇见,在诗歌中遇见最好的自己;在写诗的路上,与其说是遇见志同道合的知己,不如说是在我遇见的人身上发现另一个自己,更好的自己。
然后,相互温暖;然后,一同歌唱。
(十)
写诗与敲打文字,在我看来,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不计结果,不要目标,只是单纯的需要诗歌,需要文字,因此,我为她们活着。
浮云涌动霓霞生,尘世千秋循此情。亘古人寰呈万象,绝峰我自看天真。

一番絮语,由心而生,朴实真诚,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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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好的东西,有向往有追求有感受。 因此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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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远方的圣殿。爱诗的人是苦行僧,身无长物,只带着灵魂与爱,上路,一步一叩,永不回头。
不计结果,不要目标,只是单纯的需要诗歌,需要文字,因此,我为她们活着。
——摈弃功利,只为信仰,才有前进的动力和坚持的韧性。这也许正是咱们“东方”人的共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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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海棠依旧
问候海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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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凤舞

问安,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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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诗酒自娱


    诗兄说得极对!注册东方以来,常常为诗兄、微斋、刘年等师友感动着,感动在心,却无法述之成文。想来是因为,越是纯粹的人越难描摹,一要有强悍的笔力,二要用心。
浮云涌动霓霞生,尘世千秋循此情。亘古人寰呈万象,绝峰我自看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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