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本色是纯真 ——记王端诚老师其人其事

一 “相逢三月正春朝，一笑忘年即故交。”

　　　我相信，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相遇，是偶然。
　　　我更相信，有些灵魂，若相通相知，便会有命运的红线为之相系，不论多远，不论多久，都会有相逢的一天，这是必然。
　　　我与王端诚老师的结识，是偶然，也是必然。
　　　2012年初，旅居广州的重庆籍学者、作家韩子渝老师发来短信，引荐我拜王老师学诗。韩老师说：“王老师学养深厚，人品高正。他的旧诗，千古独步；对新诗，也有极深造诣。”
　　　韩老师最不喜人言过其实，这样的评价，绝无过誉。
　　　在韩老师的热心促成下，2012年2月4日清晨，我得以与王老师在磁器口茶楼相聚。
　　　茶楼是一座木结构的雅致小楼，从二楼走道望出去，是几棵高大的黄桷树，再远，能看见缓缓流淌的嘉陵江。
　　　清晨，薄雾从江面升起，弥漫在黄桷树的枝叶间。初春的风很有些寒意，但老师坚持坐到室外，说，不能辜负了这初春的好景致。
　　　老师当日身着深色羽绒服，黑色的皮质棒球帽，精神矍铄，笑容慈和，我初见的局促一下融化在这温暖的笑意中。
　　　没有寒暄，老师简单询问了一下我的工作情况，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诗歌上。和后来的每次交流一样，一说到诗歌，性格沉潜内敛的他就变得神采飞扬，谈兴浓，谈锋健，话语间引经据典，征古博今，溅珠碎玉，妙语迭出。谈得最多的还是他最倾情的事业——格律体新诗创作。
　　　不知不觉间，正午的阳光驱散了薄雾，暖暖地播撒在江面与树梢。我望着对座的王老师，初次相聚，竟似相识多年。我读懂了老师与诗歌相许相守的一生，知道了他少年求学诵诗，十年文化浩劫中为诗受累却不改初衷，壮年写诗成名，到如今仍在格律体新诗创作的道路上孜孜以求。
　　　湖南籍诗人刘年说：“真正的诗人，才会在认识五分钟之后，就和你讲内心深处的话......在钢铁般坚硬和冰凉的时代，诗人之间，还在彼此信任，彼此温暖。”
　　　此话不假。
　　　当天下午，刚回到家中，又接到老师电话，介绍我加入“东方诗风”论坛，并为我取了网名“花间莺语”。
　　　没多久，收到由老师撰诗裱成的条幅：
相逢三月正春朝，一笑忘年即故交。自古花间多雅韵，莺声呖呖也堪骄。
　　　这幅字和那个温暖的春日，我会终生珍藏。

　　　二．“一半文人气，一半孩子气”

　　　王老师博学多才，待人温恭谦和，每遇后学问诗，总是倾心相授；对海棠依旧、一了山人及我这几位门生的扶掖更是不遗余力。
　　　王老师真诚浪漫的诗人气质，为世人公认。在我看来，他是可敬的严师，慈爱的父亲，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甚至有时，他就是一位孩子，有着一颗不染尘埃、天真单纯的赤子之心。
　　　拜师不久，我在QQ空间发表了第一首诗《转身》。老师修改了不合律的地方，还改了结尾，令诗歌意境全出。老师留言鼓励：“这样就是标准的参差式格律体新诗了。可以帖到论坛去呀! ”（我们所说论坛，指的是东风诗风论坛。）
　　　这以后我养成了依赖的心，写的每篇诗文，都会先帖在个人空间中，等着老师修改点评，才放心地发表到论坛里。老师的每次点评，大到构篇立意，小至炼句炼字，要求严格细致。读他的评语，不论是热情的鼓励，还是诚恳的建议，甚至是严厉的批评，都洋溢着殷殷期切之心。每当我写出了满意的好诗，他比我还兴奋，给出的评语往往是：“这组诗很成功，读之甚喜！”“意境优美，情意缠绵，情境融会之佳作也！”在《去见那想见的人吧》一诗后的留言是“佳作！已复制收藏。”我由此知道，老师在电脑中备份了一个文件夹，专门收藏我的诗。
　　　我天性懒散，虽喜爱文学，但常常懈于动笔。长久没有新作，就最怕见到老师，他会问：“最近好像没有见到你的新作品？”说这话时，老师态度依然温和，却能让我心跳脸红。两年里，我陆续写出了《春日写意三章》、《酉阳行》、《不说你的名字》等二三十首诗歌，以及《春，那场花事》等散文。应该说，我在创作中的所有自信和动力，都来自于老师的鼓励和鞭策。
　　　生活中，老师更像一位慈爱的父亲。每次出差，他会为我带一件小礼物；他不爱吃水果，但知道我喜欢吃，每次到他的山居看望他，桌上总会摆着两个新鲜的大红苹果；每逢我工作中有不如意，在个人空间里发了牢骚，他都会耐心地询问解惑。
　　　骨子里，老师却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像孩子一样纯净真诚，率性而不做作。老师一生不谙世故，不喜结交权贵，不愿交际应酬，对粗鄙市侩之徒，他绝没有好脸色相待。他所交好的都是诗人，而在我们这个动辄攀关系走后门的社会，诗人是现实中“顶没用顶不吃香”的异类。最近一次，老师生病了，在医院受到冷遇。当我托人找到院科室主任，带着老师做检查，安排他住院时，感觉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时，我真想对医生们说：“知道吗？你们医治的是一位真正的了不起的诗人。”
　　　真正的诗人，大概都像老师这样，有一些互通的东西，比如：纯真、美好、纯粹……
　　　真正的诗人，大概都像老师这样，“一半文人气，一半孩子气”。
　　　因此，岁月渐老，世道沧桑，而诗歌永远年轻。

三 “直笔不随尘俗变，诗名偏向世间争。”

　　　诗人刘年说过几句话，我非常喜欢：“公平，正义，大爱，一直住在诗人的内心里，从来没有离去。”“诗写到最后，拼的是胸襟、心质和风骨。”
　　　还有人说：“诗人是世界最后的良心。”
　　　同为诗人，王端诚老师非常淡定，他从不参与探讨“何为诗人”的话题，很少借直言赞誉诗人而自我表白。但他是用自己的一生，用诗歌在诠释什么是真正的诗人。
　　　就像他借《咏白鹭》述怀：
“莫道凡禽无大志，一生事业在云端。”——诗人就应情怀高洁，志存高远。
　　　就像他在《五十自寿》的豪言：“直笔不随尘俗变，诗名偏向世间争。” ——诗人就应不堕流俗，秉笔高唱。
　　　就像他在《自述》中寄情：“此生只合吟中老，吟到多情鬓未丝！”就像他七十岁时回顾一生的感叹：“愧我无能，成功既已乏术；幸吾有诗，处世犹堪足傲！名利或可缺，吟咏岂能少？”——真正的诗人是将诗歌作为一生的事业，将生命献给缪斯。为诗歌，“虽九死其犹未悔。”
　　　就像他在《失眠》一诗中所记：“我真的好想同你作伴/你赐我多少新的诗篇”，年届七旬，为诗疯狂，通宵达旦;诗思泉涌时，他激动得：“夜阑击键，不知东方之既晓！”
　　　真正的诗人，只为诗狂。
　　　真正的诗人，信仰了缪斯，便连死神都不再惧怕，死亡成了浪漫的出游，就像他在《死时》一诗中轻松诙谐地描述死亡：
　　　今日出门旅行
　　　空气多么清新
　　　我要去的地方
　　　风光十分宜人
　　　　......
　　　去到那边小住
　　　九霄任我行吟
　　　题咏太虚幻境
　　　三生石上留名
　　　真正的诗人不仅把诗歌作为一生的信仰，若有轮回，他会心甘情愿，生生世世，与诗结缘。
　　　王老师就是这样的，真正的，纯真的——诗人。

四、 “我一直在做梦，一梦几十年。”

　　　我一直在做梦，一梦几十年。
　　　　　 ——老师如是说。
　　
我的歌声是我心灵的律动，我发出的乐音是语言，我凭借的乐谱是格律，我操控的乐器是文字。
　　　　　 ——老师如是说。
　　　
　　　他用一生去追梦，吟唱的梦，诗情的梦。
　　　这是一场艰辛而执着的梦，这是一场寂寞的梦。诗歌是寂寞的事业，诗人是现实中孤独的异类。在人声喧嚣的城市里，他也坚守着心灵的孤独和自由，并将此视为诗人的浪漫。雨中，他独坐窗前，檐前听雨，雨声化作“莫扎特的名曲 ”、“柳耆卿的名句 ”。他也曾常常避开尘嚣，在离群索居中享受孤独，净化心灵，并沉淀诗情，捕捉诗歌的灵感，就连花鸟山泉都引以为知己。
　　　
　　　他从未感到过寂寞，他在寂寞中放歌：
　　　　寂寞陪伴着我
　　　　因此我不寂寞
这是一场浪漫美丽的梦。美丽的诗歌，首先是一种纯粹，纯粹的感情，纯粹的意蕴，纯粹的思想。美丽的诗歌纯洁如雪，素雅如兰。
　　　纯粹的诗歌出自纯粹的诗人。王端诚老师是一个纯粹的诗人，本色的诗人，他的每个神经元都天生着诗意。不用每天去“寻找诗歌”，他的诗歌源泉在内部和内心。他把他的诗意投向哪些事物，那些事物就会浸染上诗意。
　　　因此，王老师注定是个终身诗人，只要生命涌动，诗歌就涌动。
老师怀揣着一颗孩童般纯净赤诚的心走向诗歌，简单地爱，简单地诉说。他的诗朴素、洁净却高贵。在他的诗句中找不到丑陋肮脏的东西，自然呈现出中和协调的祥瑞气象。
　　　阅读老师的诗，就像面对春或者秋的原野，天空是清朗的，风是舒爽的，水是澄净的，树、草、花、果都是蓬勃着的……
　　　老师的诗，可以吟唱，豪迈地唱，快乐地唱，浅浅地低徊地唱，或者略带惆怅地唱。唱之，口齿噙香；唱之，可以养心，在吟唱中忘却忧伤和寂寞，淡泊了名利和浮华。在诗的世界里，让自己变得澄明；在诗的世界里，找到一份安逸和宁静。
　　　
　　　于是，在对老师诗歌的吟诵中，我也有着潜移默化的感悟。不知不觉间，我的诗作也趋于音韵化与格律化。开始极力追求诗歌内在意蕴与外在形式的完美结合，在我早已开始的诗歌创作事业中步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我深信荀子的话：“学莫便乎近其人，学之径莫速乎好其人。”从与老师的交往中，我深获其益。在今后的文学生涯中，我知道我应该是找到一条通往彼岸的途径了吧！我想。

浮云涌动霓霞生，尘世千秋循此情。亘古人寰呈万象，绝峰我自看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