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容我静》
我个人有点小小的脾性,就是喜清静,怕麻烦,又不幸有点洁癖,所以凡有热闹总要远远避开,既怕扰了安宁,又怕沾染尘污。自己又不是领导人,就不就某事发表意见,真的并不重要。风吹皱一池春水,关我啥事?我为什么一定要站出来表个态发个言?退一步说,真好的东西,天长日久大家都能发现它的好,真糟糕的东西也是一样。原本无需谁跳出来特地证明。再退一步说,一片五光十色红尘梦里,七嘴八舌喧嚣声中,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真有人能听得清记得住想得明白?在时间的洪流里,泥沙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沉底不见,世间一切,依然眉目清晰,急什么?
喜欢站在舞台中央,一束追光打在身上,那是表演系的同学。我不擅表演,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观众。当然,作为一个称职的观众,很走心很动人的表演,我会微笑着报以掌声。毛姆的短篇里有一篇《狮皮》,会有那种入戏太深弄假成真的故事吧?给点尊重,又有何妨!
年过不惑之后,我对人,最高的限度是欣赏(我没那么多情,跟谁都一见倾心。却往往怀了种心思:“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且得看呢。),最低的限度是礼貌。所谓的礼貌也只不过是口不出恶言。小丑就笑笑而已,愚人就哀怜而已,庸俗或无赖就不理而已,伪君子或恶棍就冷眼旁观,看他能掩人耳目到几时,横行到几时。
我属相是牛,善看命理的人说我是栏外之牛。作为一个食草动物,能保持自己的与世无争,自由自在,已经不能更好。我很满足。“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自然和艺术可以憩心,捧着生命之火取暖,仅此一生的光阴,自当好好珍重,慢慢过,急什么?
是的,人生短促,热忱该给予值得的人和值得的事。选一块自己相中的土地,播下种子,期待收获,至于收与不收,天意从来高难问。耐心等待,总有结果。倘能够种出几枝香的花,甜的果,与身边的人分享了,与有缘人分享了,也算是在这世间留下一点点痕迹,不白活一回。如果无人问津,那也没有关系。
俞伯牙遇见钟子期,这当然是难得的幸运。一旦得而复失,他简直是受不了,只好把琴摔掉了事。倘若终生不遇,他至少也还有琴弦上的山和水相伴一生,有什么不好?人生所有美梦成真的好事儿,同时也都意味着梦已经做到了头儿。没有梦的日子,如同风不再吹,只剩一片虚空。人活着,总得有点遗憾,有点亏欠,有点可望而不可即的念想,使人对未来还有期待,使人不愿放弃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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