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杲炘译作《柔巴依集》的格律分析看“顿数整齐论”之弊

孙逐明

　　从黄杲炘译作《柔巴依集》的格律分析看“顿数整齐论”之弊


　　上世纪九十年代，黄杲炘把英文版的菲茨杰拉德的轻重律四音步抑扬格十音诗《柔巴依集》翻译成了“字数、顿数整齐”的汉语格律体新诗。这是早期格律新诗体专集之一，对于格律体新诗的写作具有示范作用；分析此书的格律法度，应当对新诗格律化的探索大有裨益。
　　黄杲炘在《柔巴依一百首〔英汉对照〕》[1]的译序里就说得很清楚，这些诗采用了孙大雨、卞之琳提出并身体力行的“以顿代步”的译法：每行诗五顿十二个字，音顿则以两字顿和三字顿为主，一字顿和四字顿为辅。　
　　在分析《柔巴依》的格律之前，我们有必要先讨论四字顿的分顿法则。
　　在本人《程式化音步是新诗格律成熟的必要条件》〔2009年〕一文发表之前，除了孙大雨和卞之琳有过“的、了、吗”字后靠的作法之外，其他诗家根本没有四字顿必须程式化处理的主张。卞之琳认为：“一字‘顿’也可以归附到上边或下边两个二字‘顿’当中的一个而合成一个三字‘顿’，四字‘顿’就必然有一个‘的’‘了’‘吗’之类的‘虚字’，不然就自然会分成二二或一三或三一两个‘顿’。”[2]卞之琳的这段论述逻辑紊乱；如果真如他所说，带虚字的四字顿都虚字后靠而变成了三字顿，而不带虚字的四字顿又“自然分成两顿”，岂不是不存在四字顿了？实际上，对于不带虚字的四字顿，卞之琳自己也时而视为两顿，时而视为一顿，根本没有定准；例如他的四顿十二言诗《归》里就有不带虚字的四字顿：
　　像一个|天文家|离开了|望远镜，
　　从热闹中|出来|闻自己┆的足音。
　　莫非|在自己|圈子外的|圈子外？
　　伸向黄昏|去的路|像一段|灰心。
最后一句诗里的四字顿“伸向黄昏”哪有什么虚词收尾？
　　据我所知，除了不承认四字顿的胡乔木赞同卞之琳的四字顿主张之外〔胡乔木与闻一多一样，只承认两字顿和三字顿〕，只要是承认四字顿的诗家并不认可，如当代比较有影响的诗论家许霆、陈本益、程文、丁鲁等人的格律著作，根本不提“虚字后靠”。特别是程文在其新诗格律专著《汉语新诗格律学》[3]和《中国新诗格律大观——现代格律诗鉴赏创作辞典》[4]里分析了大量范例的节奏，所有带虚字的四字步全都不后靠。大家之所以不认可，应当是“虚字后靠”违背“天然尺”的原则，读起来不符合“自然停顿”的缘故。许霆的诗律研究合作者鲁德俊在《新诗格律理论的再探讨》[5]里就对此作了专门的批评：

　　……现代汉语虽然双音节词大量增多了，但人们说话或朗诵时，并非每逢两个字或三个字迸出来便停顿，而是习惯于按照自然语流来停顿，其中以在多音节词组后停顿最为常见。因此在今天的新诗中，除了五七言的民歌体外，所谓音顿节奏基本都是同现代汉语的语流相悖的。谓予不信，请读罗念生给孙大雨《自己的写照》的几个诗行所做的音顿划分：
　　这转换—交更，—这徙移—荟萃
　　如此—如此—的频繁—（我又想，
　　我又想），—怎么会—不使—这帝都
　　像古代—意琴海—周遭—的希腊
　　诸邦—之雄长—那明丽的—雅典城
　　也披上—昭示—百世—的灵光，
　　正如她—披着—这晴光—一样？
同样为偏正词组的“那明丽的雅典城”“百世的灵光”等，为什么助词“的”一会儿划分到前面“那明丽的”，一会儿又划分到后面“的灵光”？尤其“的灵光”，读起来真要令人发笑。朱光潜说：“拉调子读流行的语言，听起来不自然，未免带有几分喜剧的意味。”所以他提醒人们：“……读诗者与作诗者都不应完全信任形式化的节奏，应该设法使它和自然的语言的节奏愈近愈好。”此言得之。

　　了解了大家四字顿的分顿主张之后，我们可以开始分析《柔巴依集》的音顿分割了。　　
　　我根据黄杲炘的格律主张，全面分析了《柔巴依集》全部译作的音顿，发现含有“四字顿”的诗作相当多；这些带四字顿的柔巴依作品，如果不是黄杲炘自己事先声明它们是“四顿十二言诗”，比如说黄杲炘把它们零零散散发布到坚持新诗格律创作的网站，大家按照分顿惯例，绝大多数都会被视为“顿数不整齐”的豆腐干体。随便举两例：

　　所以|，到了|最后|，在那|河的|岸边，　六顿
　　当专管|浓酒的|天使|把你|发现，　　　五顿
　　向你的|灵魂|递上个|他的|酒杯　　　　五顿
　　邀你|一饮|而尽|：可别|踌躇|不前。　　六顿
　　　　　　　　　　　——第43首　

　　片刻的|停留|：从这|荒漠的|泉流　　　五顿
　　掬起|生命|之水|匆匆地|尝一口　　　　五顿
　　看|！幻影|商队|已到了|太虚|之境——　六顿
　　到达|它出发|之处|。啊|，快|喝个够！　六顿
　　　　　　　　　　　——第48

　　揣摩黄杲炘的本意，这两首诗里的六顿诗行，他应当是这样分顿的：“所以|，到了|最后|，在那|河的岸边”〔或“所以|，到了最后|，在那|河的|岸边”〕、“邀你|一饮|而尽|：可别|踌躇不前”〔或“邀你|一饮而尽|：可别|踌躇|不前”〕、“看|！幻影|商队|已到了|太虚之境”、“到达|它出发|之处|。啊|，快喝个够！”，不然，它们怎么可能变成五顿诗行呢？
　　《柔巴依集》里101首五顿十二言诗里，含有“四字顿”的诗作就达65首，占总数的64.4％。其中，含有“四字顿”诗行共93行，顿末有“的、了、吗”之类虚字的诗行共41行，顿末不带虚字的53行。详见后面的附件《黄杲炘译作柔巴依集的格律分析》。
　　如果这65首诗分别零零散散发布到主张新诗格律创作的网站里，它们都会被视为“顿数不整齐”的豆腐干体；即便按照卞之琳“虚字后靠”的主张处理节奏，仍有44首诗里的五十三行四字顿会被分成两顿，它们依然是顿数不整齐的豆腐干体。换言之，黄杲炘的《柔巴依集》将有一大半〔64.4％〕或者将近一半〔43.5％〕将有可能视为押韵的自由体，而不是顿数整齐的格律体。
　　顿数整齐论这种节奏单元分割的不确定性，正如丁鲁所说：“对于以上分析，不论同意还是反对，都没有百分之百的理由。”[6]由此可见，顿数整齐论的节奏单元根本不存在客观合理的节奏单元区分标准，这些带有四字顿的齐言诗，既可以认为是“顿数整齐”的格律诗，也可以认为是顿数不整齐的豆腐干体；究竟属于何种诗体，完全取决于分析者自己个人的愿望。换言之，格律体和自由体之间根本不存在客观的分界线，所谓“顿数整齐”不过是一种子虚乌有的假象。请参见《论新诗“顿数整齐论”中的“外部的证实”和“内在的完备”原则》[7]一文的详论。

注释　　
[1]黄杲炘《柔巴依一百首〔英汉对照〕》 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年版。
[2]卞之琳：《完成与开端：纪念诗人闻一多八十诞辰》，原载：《闻一多纪念文集》 三联书店 ，1980年版。
[3]鲁德俊:《新诗格律理论的再探讨》，原载：常熟理工学院学报哲学版2016年第一期。
[4]丁鲁：《中国新诗格律问题》，昆仑出版社2010年版，第116页。
[5]孙则鸣：《论新诗“顿数整齐论”中的“外部的证实”和“内在的完备”原则》http://df.xlwx.cn/thread-12968-1-1.html

附件：
　　《黄杲炘译作柔巴依集的格律分析》

　　按：标有“★”的诗行里的四字顿顿末不带虚字，标有“☆”的诗行里的四字顿顿末带有虚字；标有“△”的诗作，通过虚字后靠法处理后，姑且可以视为“顿数整齐体”；而标有“▲”的诗作，无论如何挣扎，一定是“顿数不整齐”的豆腐干体。


　　1
　　醒醒吧|！太阳|已把|满天的|星斗
　　赶得|纷纷|飞离了|黑夜的|田畴，
　　叫夜|也随着|星星|逃出了|天庭；
　　阳光|之箭|已射上|苏丹的|塔楼。
　　的字后靠22首
　　△2
　　在倏忽的|晨曦|幻影|消失|之前，〔六顿：在|倏忽的|晨曦|幻影|消失|之前〕☆
　　酒店里|仿佛有|谁在|高声|呼喊：
　　“神殿里的|一切|都已|准备|齐全，〔六顿：神殿|里的|一切|都已|准备|齐全〕☆
　　礼拜者|为何|在殿外|合着|睡眼？”

　　▲3
　　公鸡|已在|啼晓|；在酒店的|门外，〔六顿：公鸡|已在|啼晓；在|酒店的|门外〕☆
　　等着的|人们|喊道|：“快把门|打开！
　　你知道|，我们的|逗留|多么|短暂——
　　一旦|离去|，也许再也|不能|回来。”〔六顿：一旦|离去|，也许|再也|不能|回来〕★

　　△4
　　新岁|使旧时的|愿望|焕发|生气，〔六顿：新岁|使|旧时的|愿望|焕发|生气〕☆
　　沉思的|性灵|退到|孤寂中|隐匿——
　　摩西的|素手|缀满|那里的|枝头，
　　耶稣|在那里的|地上|发出|叹息。〔六顿：耶稣|在/那里的|地上|发出|叹息〕☆

　　▲5
　　伊兰园同它的玫瑰荡然无存，
　　杰姆┋西王的|七环杯|湮没|无闻；
　　但是|葡萄藤间|依旧|绽红|流丹，〔六顿：但是|葡萄|藤间|依旧|绽红|流丹〕★
　　多少|傍水的|园子中|花开|缤纷。

　　▲6
　　大卫的|双唇|紧锁|；但是|夜莺啊
　　使血色|涌上|玫瑰|萎黄的|脸颊——
　　她|，操着|神妙的|佩雷┋维语|尖叫：
　　“来|！来呀|！来酒|！来红酒|！来红酒啊！”——〔六顿：来|！来呀|！来酒|！来红酒|！来|红酒啊〕★

　　▲7
　　来|，把杯儿|斟满|；往春天的|火里，〔六顿：来|，把杯儿|斟满|；往|春天的|火里〕★
　　抛去你|悔恨|交加的|隆冬|外衣；
　　时光|之鸟|只能飞|短短的|距离——
　　现在|，这鸟儿|已经|在振翅|扑翼。

　　8
　　不管在|内沙┋布尔|或在|巴比伦，
　　不管|杯中物|是酸苦|还是|香醇，
　　生活|之酒|一滴滴|不住地|沥出，
　　生命|之叶|一片片|飘落|在泥尘。

　　9
　　你说过|，早晨|会带来|玫瑰|千朵；
　　可哪儿|又是|昨天|玫瑰的|下落
　　就是|这带来|玫瑰的|初夏|月份
　　带着|杰姆西|、带着|凯柯巴|湮没。

　　▲10
　　那就|让他们|湮没|！凯柯巴|大帝，
　　凯霍┋斯鲁，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让扎尔|和鲁斯┋吐姆|恣意|咆哮，
　　让哈蒂姆|唤人|入席|：你别|答理。〔六顿：让|哈蒂姆|唤人|入席|：你别|答理〕★

　　▲11
　　随我|走走|这狭长的|牧草|地带，〔六顿：随我|走走|这/狭长的|牧草|地带〕☆
　　它把|沙漠|和下种的|耕地|隔开——〔六顿：随我|走走|和/狭长的|牧草|地带〕☆
　　奴隶|、苏丹之称|在此|已被|忘怀，〔六顿：奴隶|、苏丹|之称|在此|已被|忘怀〕★
　　愿|马穆德|在他的|宝座上|安泰！

　　▲12
　　在枝干|粗壮的|树下|，一卷|诗抄，
　　一大杯|葡萄|美酒|，加一个|面包——
　　你也|在我|身旁，在荒野中|歌唱——〔六顿：你也|在我|身旁，在|荒野中|歌唱〕★
　　啊|，在荒野中|，这天堂|已够|美好！〔六顿：啊|，在|荒野中|，这天堂|已够|美好〕★

　　▲13
　　有人|追求|人世间的|荣耀|风光——，〔六顿：有人|追求|人世|间的|荣耀|风光〕☆
　　有人|把教祖|许诺的|天国|巴望；
　　啊|，取下|这现钱|，别去管那|契券——〔六顿：啊|，取下|这现钱|，别去/管那|契券〕★
　　远处|隆隆的|鼓声|别放在|心上！

　　△14
　　瞧我们|身旁|盛开的|玫瑰|。她说：
　　“看哪|，我含笑|来世上|绽出|花朵；
　　转眼|，我香囊的|丝穗|断裂|破碎，〔六顿：转眼|，我|香囊的|丝穗|断裂|破碎〕☆
　　囊中的|珍宝|就在|园子里|撒落。”

　　15
　　辛勤|耕耘的|，种出了|金穗|玉粒，
　　挥霍|奢靡的|，在风中|撒粮|如雨；
　　他们|，都不会|变成|金色的|沙泥——
　　一朝|埋下|，再不会|被重新|掘起。

　　16
　　人们|所心向┋神往的|世俗|企求
　　变成了|灰烬|或烈火|烹油|；尔后，
　　就象|雪飘落|灰封|尘蒙的|沙漠——
　　辉映了|一时|半刻|便化为|乌有。

　　▲17
　　你想|，在这门前|便有|日夜|交替，〔六顿：你想|，在/这门前|便有|日夜|交替〕★
　　已经|凋敝|破败的|队商|客栈里，
　　一个个|苏丹|如何|在荣华|之中
　　守到他|命定的|时辰|，就此|别离。

　　△18
　　人说|杰姆西|得意|豪饮的|宫廷，
　　如今|猛狮|和蜥蜴|在那儿|巡行；
　　野驴|也在|巴拉姆的|头上|跺脚，〔六顿：野驴|也在|巴拉┋姆的|头上|跺脚〕☆
　　但是|没把|这伟大的|猎手|惊醒。〔六顿：但是|没把|这/伟大的|猎手|惊醒〕☆

　　19
　　有时|我想|：古往|今来的|玫瑰丛，
　　就数|埋过|恺撒|血肉处的|最红——〔六顿：就数|埋过|恺撒|血肉/处的|最红〕☆　　
　　朵朵|招展的|玉簪┋花儿|，也都是
　　从春风|一度的|头上|坠落|园中。——

　　▲20
　　草儿|苏醒|，毛羽般的|新翠|嫩绿——〔六顿：草儿|苏醒|，毛羽|般的|新翠|嫩绿〕☆
　　铺满|江漘|，这儿|我们|靠下身躯；〔六顿：铺满|江漘|，这儿|我们|靠下/身躯〕★
　　啊|，轻轻地|靠下吧|！谁知道|从前
　　多美的|绛唇|才把它|暗中|化育。

　　▲21
　　啊|，我亲爱的|，斟满|这今日|之杯，〔六顿：啊|，我|亲爱的|，斟满|这今日|之杯〕★
　　浇却|那往日|之悔|和来日|之畏；
　　明天哪|！哎|，到了|明天|连我自己〔六顿：明天哪|！哎|，到了|明天|连我/自己〕★
　　怕已|归入|昨天的|七千年|之内。

　　△22
　　因为|我们|所热爱的|人间|精粹——〔六顿：因为|我们|所/热爱的|人间|精粹〕☆
　　流光|从它|葡萄中|榨出的|汁水——
　　都已|喝干了|他们的|三杯|两盏，
　　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溜去|安睡。

　　23
　　如今|我们|欣赏着|新夏的|花衫，
　　在前人|留下的|屋里|作乐|寻欢；
　　但我们|也得|躺在|大地的|床下——
　　让自己|变作|床铺|给谁|来长眠？

　　△24
　　啊|，把剩下的|一切|尽情地|享用——〔六顿：啊|，把|剩下的|一切|尽情地|享用〕☆
　　趁我们|还没|沉沦于|泥土|之中；
　　尘土|复归于|尘土|，长眠|尘土下——
　　无酒|无歌|无歌|手，而且|还无穷。

　　25
　　有些人|为了|今天|而张罗|奔忙，
　　有些人|睁大|眼睛|把明天|盼望；
　　司祷|从黑暗|之塔|向他们|叫喊：
　　“这儿|和那里|都没|蠢人的|报偿！”

　　▲26
　　对两个|世界|高谈|阔论的|圣贤，
　　全象是|无聊|先知|，给推在|一边；
　　那逗人|笑骂的|话语|东飘|西散，
　　连|他们的嘴|也已被|泥土|填满。——〔六顿：连|他们的/嘴|也已被|泥土|填满〕★

　　27
　　年青时|，我也|对那些|学者|圣人
　　热切地|造访|；谈生|说死的|宏论
　　也颇有|所闻：但我|出来时|走的
　　无非|还是|进去时|走的|那道门。

　　28
　　我同|他们|播下的|种子|是智慧，
　　又亲手|耕耘|使种子|抽芽|吐穗；
　　这儿|便是我|得到的|全部|收获——
　　我来时|好比|流水|，去时|象风吹。

　　29
　　不知|什么|是根由|、哪里|是源头，
　　就象|是流水|，无奈地|流进|宇宙；
　　不知|哪里|是尽头|、也不|再勾留，
　　我象是风儿，无奈地吹过砂丘。

　　30
　　不问|是什么|从哪里|赶来|这里！
　　不问|是什么|由这里|奔向|哪里！
　　啊|，得用这|一杯杯|给禁绝的|酒〔六顿：啊|，得用这|一杯杯|给|禁绝的|酒〕☆
　　淹掉|对这些|无礼|问题的|记忆！

　　▲31
　　从这|大地的|中心|我腾身|而起，
　　飞过|七天门|坐上了|土星|宝椅；
　　一路上|解出过|多少|巧结|难题，
　　但没|解出|人生|命运|这大哑谜。〔六顿：但没|解出|人生|命运|这|大哑谜〕★


　　▲32
　　门儿|紧锁|，我没找到|它的|钥匙，〔六顿：门儿|紧锁|，我|没找到|它的|钥匙〕★
　　帐幕|高张|，我没法子|洞察|透视；〔六顿：帐幕|高张|，我|没法子|洞察|透视〕★
　　片言|只语|，你我被人|谈及|片时——〔六顿：片言|只语|，你我|被人|谈及|片时〕★
　　而再|往后|，连你带我|全将|消逝。〔六顿：而再|往后|，连你|带我|全将|消逝〕★

　　▲33
　　大地|没回答|；漾着|紫波的|大海
　　哀悼|被弃的|主公|，也|说不明白；〔六顿：哀悼|被弃的|主公|，也|说不/明白〕★
　　天庭|回旋|，虽然|把它的|十二宫
　　日吞|夜吐|，这个谜|却也|没解开。

　　△34
　　我请|帷幕后的|我中|之你|指点——〔六顿：我请|帷幕|后的|我中|之你|指点〕☆
　　在黑里|摸索|我中|之你的|灯盏；
　　一句话|象是|从身外|传到|耳中：
　　“其实|你中|之我|什么也|看不见。”

　　35
　　于是|，我举起|粗笨的|陶质|酒杯
　　来探索|生之|奥秘|。杯口|刚沾嘴，
　　它就|对着嘴|咕哝|：“活着|就一醉！
　　因为|你一旦|去世|，再不能|返回。”

　　△36
　　如今|酒杯的|答话|已飘忽|难寻，
　　但我想|，它曾|有生命|，也曾|酣饮。
　　啊|，我吻过的|嘴唇|多麻木|不仁——〔六顿：啊|，我|吻过的|嘴唇|多麻木|不仁〕☆
　　它能|接受|多少|、能给人|多少吻！

　　37
　　因为|，我想起|曾经|在路旁|站立，
　　看一个|陶工|使劲地|捣着|湿泥；
　　那泥|用早已|失传的|语言|低叫：
　　“轻些|，兄弟|！请轻些|，兄弟|！求求你！”

　　38
　　正是|用这种|饱含|水份的|泥团，
　　造物主|塑出了|人的|形体|容颜；
　　这样的|故事|还不是|自古|就有——
　　靠人类|绵延的|世代|往下|流传？

　　△39
　　我们|祭酹在|地上的|杯中|醇酒，
　　一点|一滴|都悄悄地|往下|渗透，〔六顿：一点|一滴|都|悄悄地|往下|渗透〕☆
　　渗进|那久隐|深藏的|某只|眼睛，
　　使眼中的|痛苦|之火|化为|乌有。〔六顿：使|眼中的|痛苦|之火|化为|乌有〕☆

　　40
　　郁金香|在地上|仰起|她的|脸庞，
　　把清晨|吸饮的|天赐|琼浆|巴望；
　　你也该|诚心地|模仿|，直到|老天
　　把你|象一只|空杯|覆倒|在地上。

　　△41
　　别再为|人间|和天上|心神|不宁，
　　明天的|纷繁|还是|让风去|理清；
　　那司酒的|身材|修长|有如|翠柏，〔六顿：那|司酒的|身材|修长|有如|翠柏〕☆
　　让你的|手指|在她|发丝中|忘情。

　　42
　　如果说|，你|喝的酒|和你|吻的唇
　　都要|归于|万物的|归宿|和根本；
　　你想想|，今天|你既是|昨天的|你，
　　那到了|明天|，你不会|增损|一分。

　　▲43
　　所以|，到了|最后|，在那|河的岸边，〔六顿：所以|，到了|最后|，在那|河的|岸边〕★
　　当专管|浓酒的|天使|把你|发现，
　　向你的|灵魂|递上个|他的|酒杯
　　邀你|一饮而尽|：可别|踌躇|不前。〔六顿：邀你|一饮|而尽|：可别|踌躇|不前〕★

　　▲44
　　要是|灵魂|能把|躯壳|丢在一边，〔六顿：要是|灵魂|能把|躯壳|丢在|一边〕★
　　无牵|无挂地|遨游于|天地|之间，
　　那么|难道它|竟然|不感到|羞惭——
　　还留在|无用的|泥土|遗骸|里面？


　　△45
　　这个|只是|供苏丹|小憩的|篷帐——
　　他奔赴|冥国时|在此|歇息|一晌。
　　那阴沉的|管事|只待|苏丹|起驾，〔六顿：那|阴沉的|管事|只待|苏丹|起驾〕☆
　　便收起|篷帐|：待后|客来时|用上。

　　△46
　　别害怕|你我的|帐|一被他|勾销，
　　类似的|事儿|造化|会就此|忘掉；
　　我们|这样的|酒沫|他舀过|千万——
　　那永恒的|酒保|还会|不断地|舀。〔六顿：那|永恒的|酒保|还会|不断地|舀〕☆

　　47
　　当你|和我|消失在|帷幕的|后边，
　　这世界|还将|长久地|往前|推衍；
　　在它|眼里|，我们的|到来|和别离
　　象颗|小小的|石子|溅落|在海面。

　　▲48
　　片刻的|停留|：从这|荒漠的|泉流
　　掬起|生命|之水|匆匆地|尝一口。
　　看|！幻影|商队|已到了|太虚之境——〔六顿：看|！幻影|商队|已到了|太虚|之境〕★
　　到达|它出发|之处|。啊|，快喝个够！〔六顿：到达|它出发|之处|。啊|，快|喝个够〕★

　　49
　　如果你|愿意|为探索|这种|奥秘
　　耗掉你|生命的|珠片|，那就|快去！
　　真理|和谬误|也许|只差根|毫毛——
　　但请问|，什么|能是|生活的|真谛？

　　50
　　毫毛|也许就|分出|真理|和谬误；
　　只要|你能|领悟|，光一个|阿里夫
　　便是|通向|那仙窟|宝库的|线索，
　　或者|，偶尔|也能够|通向|那真主；

　　△51
　　他隐而|不露|，在|万物的|脉络中
　　水银般地|流动|，避开|你的|阵痛；〔六顿：水银|般地|流动|，避开|你的|阵痛〕☆
　　他所|赋形的|万物|，从鱼|到月亮，
　　在变化|消亡|；而他|却永存|无终；

　　▲52
　　让人|疑猜了|片刻|，回屏风|后面——
　　那儿|，戏台的|周围|是黑暗|迷漫；
　　他|，为了打发|无穷|无尽的|时间，〔六顿：他|，为了|打发|无穷|无尽的|时间〕★
　　亲自|把戏儿|编排|、扮演|和观看。

　　53
　　今天你|还是你|，如果|只能|仰望
　　那云霄|之外|重门|紧闭的|天堂，
　　或俯视|倔强的|大地|，一筹|莫展——
　　那明天|你不|再是你|，又将|怎样？

　　54
　　别浪费|光阴|，别为了|无谓|图谋
　　使自己|疲于|追求|还争论|不休；
　　销愁|解颐的|葡萄酒|一杯|在手，
　　强似|为苦果|或空无|所有|担忧。

　　55
　　朋友|，在我|第二次|成亲的|新房，
　　你知道|，那婚宴|有多|热闹|堂皇；
　　衰老|不孕的|理性|我把她|休去，
　　迎来|葡萄的|女儿|做我的|新娘。

　　56
　　我虽然|靠绳墨|判断|是非|正误，
　　我虽然|按逻辑|区别|兴衰|沉浮，
　　但是|在人|愿意|探索的|一切中，
　　除了酒|我从未|深究|任何|事物。

　　▲57
　　啊|，可人们|不是|在说|，我的|演算
　　重排了|岁月|，使历法|更为|完善？
　　啊|，不|，这只是|从历书中|勾销了〔六顿：啊|，不|，这只是|从|历书中|勾销了〕★
　　未生的|明天|，以及|已死的|昨天。

　　58
　　不久|以前|，在酒店|洞开的|门口，
　　暮色里|来了位|天使|。他的|肩头
　　托着个|坛子|，全身|闪耀着|光辉。
　　他叫我|尝尝|：原来|是葡萄|美酒！

　　△59
　　葡萄|美酒|，它能以|绝对的|雄辩
　　叫你争|我吵的|教派|哑口|无言；
　　这至高的|法师|，能把|生活|之铅〔六顿：这|至高的|法师|，能把|生活|之铅〕☆
　　点化成|黄金|，而且|在瞬息|之间。

　　▲60
　　这是|伟大的|马穆德|，真主|下凡。
　　它|旋风般地|挥舞着|手中|利剑，〔六顿：它|旋风|般地|挥舞着|手中|利剑〕★
　　杀得|那一帮|信邪的|黝黑|贼寇——
　　那骚扰|灵魂的|忧惧|，纷纷|逃窜。

　　61
　　若是|上帝的|庄稼|酿成|这酒浆，
　　谁敢|胡说|缠绕的|卷须|是罗网？
　　是赐福|，难道|我们|不应该|享用？
　　是灾祸|，那么|又是谁|降祸|世上？

　　△62
　　跟这|人生的|慰藉|得一刀|两断——
　　或者|是害怕|死后的|赊帐|清算，
　　或者|是巴望|在我|零落|成泥后，
　　会有|更神妙的|酒|灌满|这杯盏。〔六顿：会有|更/神妙的|酒|灌满|这杯盏〕☆

　　▲63
　　啊|，对地狱|天堂的|恐惧|和渴望！
　　至少|一点|无疑|：此生|象飞一样；〔六顿：至少|一点|无疑|：此生|象飞|一样〕★
　　就这点|无疑|，其它的|全是|撒谎；
　　一度|盛开的|花朵|，将永归|灭亡。

　　▲64
　　难道这|不奇怪？不计|其数的|人
　　在我们|之前|走进|那黑暗|之门，
　　却没一个|回来|介绍|他的|旅行——〔六顿：却|没一个|回来|介绍|他的|旅行〕★
　　那儿|，我们|也得|去探索|和访问。

　　65
　　象被人|付之|一炬的|先知|书契，
　　先圣|先贤们|所说的|那些|天启
　　都是些|传奇|：他们|梦中|醒来时
　　告诉了|同伴|，重又|回到了|梦里。

　　▲66
　　我把|灵魂|向那|幽冥之境|派去，〔六顿：我把|灵魂|向那|幽冥|之境|派去〕★
　　想讨个|死后|生活的|一言|半语；
　　没多久|我的|灵魂|已回来|复命，
　　他说|：“我本身|便是|天堂|和地狱。”

　　△67
　　天堂|只是|满足了的|欲望|幻境，〔六顿：天堂|只是|满足/了的|欲望|幻境〕☆
　　地狱|只是|受火刑的|灵魂|之影〔六顿：地狱|只是|受/火刑的|灵魂|之影〕☆
　　投射于|一片|黑暗中|：我们|刚从
　　那儿|现身|，将很快|在那儿|忘形。

　　▲68
　　我们|无非|是串幻影|你转|我动，〔六顿：我们|无非|是串/幻影|你转|我动〕★
　　绕着那|中间的|亮光|来去|匆匆；
　　这光儿|发自|太阳|点亮的|灯笼，
　　这灯笼|，掌灯者|夜半|提在|手中。

　　△69
　　但在这|日夜|相间的|棋盘|上面，
　　他摆弄的|这些|棋子|也真|可怜——〔六顿：他|摆弄的|这些|棋子|也真|可怜〕☆
　　移过来|挪过去|，吃子|又是|捉将，
　　然后|，一个个|放回|小盒里|长眠。

　　70
　　球儿|不会|有说对|论错的|问题，
　　它飞东|飞西|全看|玩球者|心意；
　　他把你|抛落|大地|自有他|道理——
　　对呀|！自有他|道理|，自有他|道理！

　　▲71
　　运指儿|书写|，字儿|落纸|手却移：
　　无论|你的全部|虔诚|还是|智力，〔六顿：无论|你的/全部|虔诚|还是|智力〕★
　　都没法|把手|招回|抹去|半行字，
　　洒上|你全部|眼泪|也难洗|字迹。

　　▲72
　　那翻转的|碗儿|他们|唤作|天空，〔六顿：那|翻转的|碗儿|他们|唤作|天空〕☆
　　下面|是我们|生死|其中的|樊笼：
　　别趴倒|在地下|举手|向天|求助——
　　它之|行动|无力|也和你我|相同。〔六顿：它之|行动|无力|也和/你我|相同〕★

　　▲73
　　用|第一把土|将最末|一人|塑出，〔六顿：用|第一把|土|将最末|一人|塑出〕★
　　把末世|收成的|种子|播种|入土：
　　开天|辟地|第一个|早晨|所写的，
　　在末日|清算的|黎明|将要|宣读。

　　74
　　昨天|，准备了|今天的|颠倒|、疯狂；
　　酝酿了|明天的|沉默|、凯旋|、绝望：
　　喝吧|，你又|不知|从何来|、为何来：
　　喝吧|，你又|不知|因何去|、去何方。

　　75
　　你|听我说|：从终点|出发|之时起，
　　他们|就把|帕尔温|和穆希┋塔利
　　抛过了|天驹|喷火的|肩头|，这时，
　　在我|命定|是尘|和魂的|心田里

　　▲76
　　葡萄树|把须根|扎下|：如果|同它
　　我把缘|结下|，托钵僧|笑骂|由他；
　　我这贱料|也许|可做|钥匙|一把——〔六顿：我|这贱料|也许|可做|钥匙|一把〕★
　　能把门|打开|：他就在|门外|叫骂。

　　▲77
　　我知道|：不管是|真火|点起|情爱，
　　还是|天怒之火|烧尽|我的|骨骸，〔六顿：还是|天怒/之火|烧尽|我的|骨骸〕★
　　能在|酒店里|看一眼|真火|之光，
　　强似|在圣堂|神殿里|踌躇|徘徊。

　　△78
　　什么！从无知无觉的缥缈虚无
　　点化出的|血肉|还有|哀乐|喜怒！〔六顿：点化|出的|血肉|还有|哀乐|喜怒〕☆
　　还会怨恨把欢乐禁锢的桎梏——
　　谁敢破除就永世要遭受惩处！

　　▲79
　　什么|！他借出|一点|渣滓|和烂泥，
　　他可怜的|生灵|还的|却是|金币——〔六顿：他|可怜的|生灵|还的|却是|金币〕☆
　　没借过|债|，我们|哪有|偿还|之理——
　　可他|诉讼相逼|。啊|，可悲的|交易！〔六顿：可他|诉讼/相逼|。啊|，可悲的|交易〕★

　　80
　　你呀|！你在我|彷徨|流浪的|路上，
　　布置下|陷阱|机关|和美酒|佳酿，
　　总不会|撒下|难逃的|罪孽|罗网，
　　再把|堕落的|恶名|涂在|我身上！

　　▲81
　　你呀|，你用|污泥浊土|把人|塑造，〔六顿：你呀|，你用|污泥|浊土|把人|塑造〕★
　　你设|伊甸园时|也没|把蛇|忘掉：〔六顿：你设|伊甸/园时|也没|把蛇|忘掉〕★
　　你虽用|种种|罪过|把人脸|抹黑，
　　你给人|宽容|，你从人|得到|宽饶。

　　△82
　　白昼|在消逝|，就趁着|天色|渐幽，
　　忍饥|挨饿的|斋月|偷偷地|溜走；
　　那陶工的|作坊|我又|独自|重游——〔六顿：那|陶工的|作坊|我又|独自|重游〕☆
　　各种|各样的|陶器|围在|我四周。

　　▲83
　　那模样|是形形|式式|、大大|小小，
　　都一排儿|站在|地上、|靠着|墙脚；〔六顿：都|一排儿|站在|地上、|靠着|墙脚〕★
　　有的|是话|说个不停|、唠唠|叨叨，〔六顿：有的|是话|说个|不停|、唠唠|叨叨〕★
　　有的|象是|在倾听|，但绝无|言笑。

　　▲84
　　其中|一个|说道|：“这决不是|徒劳——〔六顿：其中|一个|说道|：“这|决不是|徒劳〕★
　　从普通|泥土里|选出|我的|材料，
　　先捏成|这个|形象|，以后|再打碎，
　　或者|重新|踩作|不成形的|泥淖。”〔六顿：或者|重新|踩作|不|成形的|泥淖〕☆

　　85
　　接着|第二个|说道|：“没一个|顽童
　　会砸碎|他曾|喝得|开怀的|茶盅；
　　他不会|糟蹋|亲手|制作的|器皿——
　　不管他|后来|会如何|怒气|冲冲。”

　　△86
　　静下了|没有|多久|，换了个|开口——
　　这个的相貌，可真是比较丑陋：
　　“他们笑话我，老说我歪歪扭扭——
　　怎么|，那陶工的|双手|曾经|发抖？”〔六顿：怎么|，那|陶工的|双手|曾经|发抖？〕☆

　　87
　　听见了|这话|，有个|多嘴的|东西——
　　想是|泛神┋论者的|小罐|，生了气：
　　“什么|陶工|陶器的|，你给我|说说，
　　哪个|算陶工|，哪个|又该是|陶器？”

　　▲88
　　另一个|讲道|：“哦|，有好几位|在说，〔六顿：另一个|讲道|：“哦|，有|好几位|在说〕★
　　他扬言|要把|那些|倒霉的|家伙——
　　那些|他做坏的|活计|，扔进|地狱。〔六顿：那些|他/做坏的|活计|，扔进|地狱〕☆
　　胡说！他心地慈悲，办事不会错。”

　　89
　　谁却在|咕哝|：“管它|是谁做|谁买，
　　长期的|搁置|干得我|差点|裂开；
　　但只要|给我|灌满|熟稔的|酒浆，
　　我想|，我能够|很快|就恢复|过来。”

　　▲90
　　坛坛|罐罐们|正这样|纷纷|发言，
　　它们|期待的|新月|已出斋|露面；
　　这时|它们|你推我碰|：“兄弟|，兄弟！〔六顿：这时|它们|你推/我碰|：“兄弟|，兄弟！〕★
　　听听|搬酒人|吱吱|作响的|垫肩！”

　　△91
　　请为我|凋零的|生命|把酒|置办，
　　把死去的|身子|用酒|洗涤|一番，〔六顿：把|死去的|身子|用酒|洗涤|一番〕☆
　　用葡萄|青青的|叶瓣|把我|装殓，
　　埋我|在并非|人迹|罕到的|园边。

　　▲92
　　这样|，我的|遗体|虽然|已被埋葬，〔六顿：这样|，我的|遗体|虽然|已被/埋葬〕★
　　还撒个|葡萄|累累的|空中|罗网，
　　使那|一个个|过往的|虔诚|信徒
　　都不知|不觉地|被它|缠住|绕上。

　　▲93
　　真的|，我长期|热爱的|这些|偶像。
　　使我|在世上的|声望|大大|遭殃：〔六顿：使我|在|世上的|声望|大大|遭殃〕☆
　　让|荣誉|在浅浅的|杯盏中|消融，〔六顿：让|荣誉|在|浅浅的|杯盏中|消融〕★
　　把令名|声誉|只换了|几声|歌唱。

　　▲94
　　真的|，我从前|也常常|起誓|改悔——
　　不过|，起誓的|时候|我可曾|酒醉？
　　待到|春风一吹|，我又|手拈|玫瑰——〔六顿：待到|春风/一吹|，我又|手拈|玫瑰〕★
　　那陈旧的|忏悔|已被|撕得|粉碎。〔六顿：那|陈旧的|忏悔|已被|撕得|粉碎〕☆

　　▲95
　　尽管|酒的|角色|颇为|背信弃义——〔六顿：尽管|酒的|角色|颇为|背信|弃义〕★
　　它呀|，总把我|体面的|罩袍|剥去，
　　我还是|常想|知道|：酒贩|买进的
　　什么货|，有他|卖出的|一半|珍奇。

　　▲96
　　可春天哪|，要同|玫瑰|一起|消亡！〔六顿：可|春天哪|，要同|玫瑰|一起|消亡〕★
　　芬芳的|青春|手稿呀|，也得|合上！
　　夜莺啊|，曾在|树枝间|娇啼|曼唱——
　　谁知道|她来自|哪里|、去向|何方！

　　△97
　　沙漠里|只要|清泉|露一丝|痕迹——
　　哪怕是|模糊|迷离|但透露|消息，
　　昏迷的|旅人|也许会|向它|扑去，
　　就象|被踏倒的|草儿|重新|挺立。〔六顿：就象|被|踏倒的|草儿|重新|挺立〕☆

　　98
　　但愿|天使|飞来时|还剩些|时间，
　　好收起|已经|展开的|命运|文卷，
　　叫那位|严厉的|录事|重新|写过，
　　或者|就完全|涂掉|原先的|那篇！

　　99
　　爱人哪|！要是|你我他|同心|协力，
　　把握|这全部|事理的|可悲|设计，
　　我们|就不用|先把它|砸个|粉碎，
　　再按|自己的|心意|拼它|在一起！

　　▲100
　　那边|升起了|找寻|我们的|明月——
　　今后|她还有|多少回|阴晴|圆缺，
　　将多少回|在这|园中|找寻|我们，〔六顿：将|多少回|在这|园中|找寻|我们〕★
　　但我们中|有人|或已|消歇|寂灭！〔六顿：但|我们中|有人|或已|消歇|寂〕★

　　▲101
　　如果|你也象|这月儿，啊|，送酒的，
　　你会|穿过|星散在|草上的|游客，
　　欢乐地|来到|我曾|坐过的|地方——
　　啊|，请把|空空的|酒杯|倒个个儿！〔六顿：啊|，请把|空空的|酒杯|倒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