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18年元月,《新青年》杂志第4卷第1期发表胡适等人9首白话诗开始,就宣布了新诗的诞生;从此,传统诗词作为文学革命的对立面被打入冷宫,成为文学的弃儿。在此后的20年间,虽然也有人在写着诗词,甚至若干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也以此抒发感情(例如鲁迅、郭沫若、郁达夫、王统照等都擅长此道),但是,她被排斥在诗的主流之外,简直无家可归,则是不争的事实。从1918-1931年间,在中国的诗歌舞台上,各种流派的新诗纷纷登台亮相,各领风骚,就是没有旧体诗的“位置”。
可是,当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这一形势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在新诗人们奋发踔厉,以诗为枪,投入这场殊死的搏斗的同时,旧体诗词也焕发青春,重登大雅之堂,发出正义的怒吼。
抗战诗词的内容主要是正面歌颂民族抗战图存,揭露日寇滔天罪行,鼓舞士气,坚定信心;与此相呼应的则是反映中国百姓的苦难生活,艰苦历程,战争带来的深巨创伤:离乡背井,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1995年,重庆文史馆为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编选过《中国抗日战争诗词曲选》(重庆出版社1997年出版),从当时的报刊和诗词集选取了400余首作品,算是开先河之举。此后由于新时期诗词复兴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学者们纷纷搜集、研究抗战诗词,成绩斐然。因此当我们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的时候,就有了更宽的选择面,就有可能精选一批抗战诗词精品,供读者欣赏。鼎尝一脔,也能由此认识其博大精深,不朽的历史、思想、艺术价值。
事实证明,从事抗战诗词创作的诗人队伍是相当庞大而精锐的。我们可以开列出一长串耀眼的名字。他们创作的抗战诗词,谱写了中国20世纪文学史的光辉篇章。
遗憾的是,长期以来,由于“新文学”的正统观念作祟,抗战诗词在文学史上应有的地位至今没有得到确认,这是非常不公正的,是应予弥补的憾事。
所幸就在举国纪念抗战胜利70 周年的时刻,列入国家出版基金资助的《中国抗战大后方历史文化丛书》陆续出版,其中由吕进先生主持的学术著作《大后方抗战诗歌研究》问世了。此书一改过去的正统观念,堂而皇之地将开展诗词列为研究内容,为之开辟了专章,在多角度地进行全方位研究的基础上,对抗战诗词做出了允当的评价。该书在《绪论》中写道:
“ 在很多新诗人纷纷投入民族解放的洪流的同时,传统诗词创作也迎来了崭新的春天,并在抗战救国的主旋律下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传统诗词复兴的美丽华章。”如是,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开辟这个特辑,荟萃抗战诗词精华,以我们的篇幅做一次精品迭出的展示。再说,20年来。抗战诗词的搜集出版也已经非复旧观,许多出版物为我们提供了物质基础。
为了展现抗战诗词的发展历程,我们将入选作品按照时间先后排列。对于作者,一般不作介绍。除非必要,不加注释。好在现在资讯发达,不解之处,尽可百度得之。
一九三一年
哭辽东
李贯慈
1931年9月23日闻辽宁失陷之后
哭罢江山无泪流,亡国惨祸已临头。
恨尔民贼方得意,哀此匹夫能不羞?
复我片土可百世,杀敌一毛足千秋!
男儿一副好身手,拼将热血洒神州。
中秋月蚀
钱仲联
1931年中秋(9月26日)
惊看玉宇变仓皇,太息人天劫正忙。
故国楼台皆蜃气,诸仙歌舞自霓裳。
亦知蹇境终难复,纵有重光已可伤。
独立中庭空溢涕,欲乘银汉问吴刚。
咏马占山
房仙舟
将军自不愧干城,羽骑频飞破虏营。
鼠辈瓦全曾惜死,英雄玉碎敢图生?
决心誓欲收疆土,豪气真堪慑贼兵。
无耻伧奴甘卖国,事仇腆面作公卿!
(注)1931年11月4日,在黑龙江省嫩江桥面,东北军爱国将领马占山率领中国军队,向发动进攻的日本侵略者奋起反击,打响了武装抗日斗争的第一枪,揭开了中国武装抗日的序幕。
致黄埔学生将领
何香凝
枉自称男儿,甘受倭奴气。
不战送山河,万世同羞耻。
吾侪妇女们,愿往沙场死。
将我巾帼装,换你征衣去!
(注)“九一八”事变后,作者从巴黎归国,寄给张治中一封信,并女装一件,请其转达黄埔军校毕业生将领。
抗敌歌
韦瀚章 黄 自
中华锦绣江山谁是主人翁?我们四万万同胞。
强虏入寇逞凶暴,快一致持久抵抗将仇报!
家可破,国须保;身可杀,志不挠!
一心一力团结牢,努力杀敌誓不饶。
中华锦绣江山谁是主人翁?我们四万万同胞。
文化疆土被焚焦,须奋起大众合力将国保。
血正沸,气正豪;仇不报,恨不消!
群策群力团结牢,拼将头颅为国抛。
(注)此诗由黄自谱曲,唱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