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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你可以不信,但确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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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信,但确实发生过!
              ——读梁昌恒先生《实事实说》

乡前辈梁昌恒先生高龄84岁,近日以其新著回忆录《实事实说》(自印本)相赠,拜读之余,颇多感慨。

梁先生1949年12月即在刚建政的四川省忠县(现属重庆市)党政机关工作,当时年仅18岁。几十年来,他先后在多个部门担任领导职务,八十年代曾任忠县县府办公室主任直至退休。他辅佐的县长郭金龙后来青云直上,直到做了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由于他长期在重要部门做领导工作,本人又喜欢和文字打交道,所以知道的政事超过一般人。如今他亲自撰写的回忆录,无疑具有很强的可信度。他把回忆录命名为《实事实说》,说明他的写作态度是认真负责的,所述事实也应该是高度接近历史真实的。

我八十年代在忠县县志办公室工作时,梁先生正好任县府办公室主任,行政上他也是我的领导,期间我们有过一些工作上的往来。我比较了解他的为人,所以读他的回忆录很有亲切感,就像当面听他讲述一般。

                             一
从五十年代起,中国开始尽量淡化直至批判家庭观念,视家庭观念为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思想。各地都树立了一些只管积极工作不管亲人死活的铁石心肠的典型。这种遗风至今未绝,偶尔仍可见到宣传某某人,父母病重却坚决不回家探望,等到工作完成,亲人已经撒手人寰。在《实事实说》中,梁先生也谈到了他类似的经历。

梁先生的母亲生下他的第三天,为了吃上一顿白米饭,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两里外的一个过路店去找饭吃,这唯一的一顿白米饭就是整个月子里的营养。这是1931年夏天的事。梁先生一岁零两月时父亲病逝,从此母亲含辛茹苦独自带着四个子女艰难度日。梁先生快四岁时,因为饥饿还缠着母亲吃奶,吸吮母亲根本没有奶水的干瘪奶头。母亲不幸患上伤寒昏迷不醒,三天后醒来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儿子,赶紧又把奶头塞进了梁先生的小嘴里。母亲为养育子女所受的苦,梁先生一直铭记在心。

1949年12月18日,年轻的梁先生通过笔试口试和体检,被忠县知识青年训练班(简称青训班)录取,从此成为党政干部。母亲一直是支持他工作的。他先后参加了征粮、剿匪、减租退押、清匪反霸、土地改革、三反五反等运动。忠县农村第一个互助组就是梁先生亲自创建的。

农业合作化开始后,梁先生又积极参与了创建初级社。“通过镇反,扫清了实现合作化的障碍。1956年,一下90%以上的农民都加入了初级农业社。”(引文摘自《实事实说》,下同)这里透露了一个信息,就是“通过镇反,扫清了实现合作化的障碍。”梁先生说:“全县逮捕判刑500多件”,在此恐怖高压下,“一下90%以上的农民都加入了初级农业社”就不难理解了。

对于创建初级社的所作所为,梁先生的母亲却有自己的不同看法。她对回家过年的梁先生说:“你们搞的这些,我看得起的只有化肥。其余的我根本看不起。”梁先生当然不同意母亲的看法,他“听在心里,不置可否。”

1958年大跃进时,全民大炼钢铁,开办公共食堂,“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风,农村实行‘行动军事化,集体吃饭,集体干活,集体睡觉’……简称‘三化五集体’”。梁先生奉命到老家永丰公社整顿公共食堂,检查“三化五集体”执行情况。他抽空回家看望母亲,家里竟空无一人,原来生产队的公共食堂都撤了,社员全部集中到永丰场上的大食堂吃饭。晚上8点,梁先生终于在永丰场上见到了母亲,“60多岁的老母正在那里站列子,‘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报数’。报完数后,才挨次去领饭。”这就是所谓的行动军事化。

梁先生接下来讲述了母子二人短暂相聚的过程。

“等她把饭领回后,母子两人才坐下来。”
母亲问:“儿,你回来了?”
“嗯”。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没有什么话说。
过了好一阵,母亲才叹一口气,哽咽地说:“我一撮箕洋芋被搜去了。”
梁先生心里清楚,有了公共食堂,不准社员开小锅小灶,哪还容得母亲有洋芋。儿子这回来,就是整这些的。只好硬着头皮说:“算了,您不去想那些。”
“母子二人坐了一个多钟头,她回集体宿舍滚草去了。”(“滚草”,方言,就是在稻草堆里睡觉。)梁先生回到公社半夜都睡不着。当时他那里知道,这是他和母亲的最后一面。

不久,母亲病重,危急之际,多次带信想见见幺儿。梁先生去向县委副书记请假,竟不获批准。不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未能在最后时刻看望母亲,梁先生“至今一想到此事,内疚之心,难以言表。”

读到这一段,我心里特别苦涩,特别难受。母亲即将离开人世,儿子近在咫尺,竟不能请假回去见面,人间之绝情,无过于此。母亲不可复活,而工作是可以弥补的。假如县委副书记给假三五天,何至于让梁先生内疚一生。

梁先生母子之间关于初级社和公共食堂的分歧,很耐人寻味。按理说母亲是非常支持儿子工作的,老人家之所以有不同看法,实在是她觉得不合常理。

对于初级社,老人家说:“你们搞的这些,我看得起的只有化肥。其余的我根本看不起。”朴实的语言,胜过一大堆说教。公共食堂的军事化,让60多岁的老母亲去‘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报数’,然后才可以领饭,看起来好笑,其实只有沉痛。梁先生没有把“三化五集体”写完整,只是写了“行动军事化,集体吃饭,集体干活,集体睡觉……”,就已经足够荒唐了。怪不得老母亲又是叹气又是哽咽。母亲对这些做法显然是反感的。具有戏剧色彩的是,儿子专程到永丰公社,就是专门来检查督促这一工作的。说得直白一点,梁先生的工作就是整顿像她母亲这样的人——“儿子这回来,就是整这些的。”岂不悲乎!特殊的时代,迫使人性萎缩,而让所谓革命性疯长,受难的恰好是无数个母亲。


大饥荒当年就袭来了——“机关供应原来每人每月45斤贸易粮,降为27斤,后来降为21斤。社员原来是360斤,降到每人每天半斤。各种生活物资奇缺,猪肉、白酒、菜油、鸡蛋、盐巴、煤油、棉布,一律发票证,定量供应。苏联老大哥说我们五个人穿一条裤子,倒也差不了多少。”梁先生“在城关初中读书的小舅子饿昏了,来我寝室找吃的……后来又在食堂偷饭吃,被公安局逮捕,判徒刑三年,送奉节硫磺厂劳改,得肺病而死。”一个初中生,才多大岁数,就这样死了。

梁先生被下放到新立区中岭公社打鼓2队去劳动。每天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只吃七两粮食,没有任何油水,难以忍受。当时公共食堂为了省钱,烧煤是去四十多里外的垫江县王家厂煤矿的荒渣里免费淘取。担煤的人早出晚归,往返八九十里山路,担回一担煤,破例可以吃半斤大米饭。梁先生便主动前往,为的就是吃半斤大米饭,哪怕累得筋疲力尽。这种吃半斤大米饭的机会并不多,要等缺煤时才行,平时还是每天只吃七两粮食。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膝盖麻木,走路不来弯(不能弯曲自如)。”公社副书记告诉他:“你这是得肿病的象征。人饿狠了,先是枯瘦,接着四肢无力,脚不来弯。反过来又由瘦变胖,胖了又瘦。三肿三消,阎王报到,这就要你的命了。”

副书记的话,梁先生很理解。眼看着打鼓2队的“130多个人,除少数几个人以外,个个都卖刮骨脸……喊脚不来弯的岂止我一个。听说临近的双桂,一个食堂饿死了几十个人。”梁先生又想起了岳父家,小舅子因为饥饿偷饭被判刑,岳父陶天雄——民国时期南京大学毕业生、小学校长,也已经得肿病死了。这时梁先生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与生产队长商量,偷偷给社员每人划两丈地种菜度荒,对外就说是公共食堂用地。“队长雷方刚说:‘这是倒退,上头追起来如何办?’”梁先生说:“当然不能让上头知道了……万一上头知道了,坐监坐牢我去。社员不饿死,我死在牢里值得!”两天后,土地就划下户,十多天就栽满了菜。就这样,打鼓2队靠“倒退”度过了荒年。

梁先生当时的“倒退”行为,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他偷偷搞的土地下户,比八十年代的安徽“小岗变法”早了30多年,可惜不为世人所知。如果当年多几个梁先生搞“倒退”,就会少饿死许多人。如果全国都“倒退”,就基本不会饿死人了。真是奇怪,“倒退”反而能给人以生路,反之却是死路。

梁先生还透露了当年的一个绝密,1962年4月,60多万人口的忠县,全县库存只有千多斤小麦。县委很恐慌,赶紧密令,将未完全成熟的小麦收割入库,糠秕、麻头、芭蕉头等代食品由政府大量推广。

接下来,梁先生披露了一组惊人的数字:

1958年,全县死亡20273人。
1959年,全县死亡33226人。
1960年,全县死亡24928人。

“三年共死亡78426人。比一次大战役死的人还多。1957年全县总人口652423人,直到1964年才恢复到653010人。这就是后来所说的‘三年自然灾害’付出的代价。”

梁先生的数据精确到个位,应该是官方的统计数据。这些数据已经非常难得。但是大家都知道,官方数字一般都是比较保守的,实际上饿死的人数,应该大于官方数字。更重要的是,在1962年夏公共食堂解散前,饥荒一直在延续着,大量的人还在不断饿死。在这组数据后,还应该添上1961和1962两年的数据。无论怎样,忠县死于大饥荒的人数都在10万以上。忠县自古以来就是产粮大县,虽然历史上也曾经因为旱灾发生过饥荒,但是却鲜有饿死人的记录,至于连续三年以上累计饿死10万余众,更是绝无仅有。

我们要向梁先生鞠躬致敬。他所讲述的史实弥足珍贵,他对历史的反思,对历史真相的还原,表现了他高度的良知。许多无知抑或无耻之人至今对大饥荒矢口否认,较之梁先生,有何面目!

梁先生的“倒退”,后来又发挥了一次作用。

1962年中共七千人大会后,梁先生奉命到农村调查。一些基层干部都含含糊糊地表示,希望能够土地下户,让社员吃饱肚子。他却不敢如实向县委作书面汇报,怕成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钢鞭材料”。同行的组长李隆耀在向县委口头汇报时,起先也“扭扭捏捏不敢明说”,后来终于“马马虎虎地说出了社员的意见”。为此,县委令他们再次下乡调查。根据调查结果,最后想了一个办法,“不提下放土地包产到户,只说我们这里连年伏旱,每人划一分抗旱地,每户划一分芋头田,自留地每人增加五厘(三平方丈)。”县委也不发正式文件,只发工作简报。“区乡接到简报后,如获至宝,不到一月就把上述这些零星土地划到户。”梁先生接着说:“土地一放,立竿见影。征购顺利完成,闹粮的没有了。更奇怪的是,出生人口多了,1959、1960、1961三年才生24584人,1962年一年就生了23759人。社员说这些变公了的女人又变母了,一年当三年。”

让农民吃饱肚子是很简单不过的事,只要“倒退”就行。可惜,到了1963年春,刚吃上几天饱饭,上级又强调要走社会主义道路,巩固人民公社制度,收回了抗旱地和芋头田。


                             三
在写到清匪反霸时,梁先生说:“各地展开诉苦会、斗争会……区有公安员,设立了法庭。死刑审批下放到中共万县地区委员会,杀人权掌握在地委书记手里。……我负责的四个村,被处决的有晏超凡、张让三等四人。一般每个乡都处决三五个或者十来个。最多是巴营乡……被处决70余人,是全县杀人最多的乡。杀错了的也有。原县中训育主任李镇宇,甘井铁山村人,是共产党地下党员……”李镇宇是打入国民党内部的地下党员,当过国民党的区长,也被当成匪霸枪毙了。

在写到土地改革时,梁先生对阶级成分的划分有准确的政策说明。“凡占地在14州石(原著误为担,应为石),自己不劳动,出租或雇工耕作者,划为地主。”数量小的为小地主,多的为大地主。占有土地在14州石(含14州石)以下,出租给别人耕种,划为小土地出租者,属于人民。占有较多的土地,自己参加劳动,出租和雇工放债收入,超过全家总收入50%以上的划为富农……”。梁先生说:“每州石折合稻谷432斤”。这样,我们就能够算出,14州石等于6048斤稻谷,按照每100斤稻谷折大米70斤算,等于4233斤大米。(在五十年代,大米只要几分钱一斤,4233斤大米大约值不到300元。)这4233斤大米是指的总产量,地主所得只是佃户按三七开或者四六开交给的租谷部分。照最高的四六开计算,地主能够得到2640斤大米。这是地主出租土地一年的收入,摊到每月仅211斤大米,摊到每个人就更少。然而,就是这点租谷,就决定了地主成为贱民,或被枪毙或被管制,辱及亲友祸及子孙的命运。我们现在实在看不出这里有多充分的理由。

梁先生没有讲述如何没收地主财产和斗争地主的细节,他只是简单地说:“划分成分的时候,要斗争。没收土地,也要斗争。上级指示,不能搞‘和平土改’。如何斗争?减租退押时诉苦伸冤,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时一般的做法是找地主算剥削账,挖封建底财。……这个底实际没底,目的是压制他们的反抗而已。”

这里触目惊心的是“上级指示,不能搞‘和平土改’”,一味强调的是斗争。挖封建底财实际没底。所谓没底, 就是无底线地挖。这方面的故事我了解颇多,在斗争二字背后,全是无辜者的血泪。

在写到三反五反时,梁先生说:“不管有无该反的对象,都要搞得轰轰烈烈。不搞就是死水一潭,领导就走不脱。……凡管钱管物的人都揪出来斗争。由口水战变成拳头战,由拳头战变成车轮战,由文斗变成武斗。从县里传来的方法,被斗的人站在中间,一下推向东,一下推向西,称为‘炒菜’。手段很不人道。”“我接替的文书秦某某,就是兼管食堂的伙食团长,没走得脱……只得承认自己贪污。100,不行,就说1000,还不行,就10000。贪污的数额比经手的总数还多,实在离谱。”梁先生说,从那以后,“三反过后不管钱,成了不上书的流行语……不少伙计贪污分子的帽子戴了二十几年,整个青春年华就这样白白度过了。直到三中全会以后才揭帽还原,可惜人已老了……”

在写到大炼钢铁时,梁先生说:“全民上山,大办钢铁。没有洋高炉,就筑土高炉。没有焦炭,就用木炭。木炭不够,就上山砍材(树),烧成黑棒棒。还是不够,社员的木制家具,箱子柜子都被送进高炉的肚子里。……望水山上砍光,精华山上砍光,老家尖山寨上砍光。大山上的金钱豹,从此再也没有了。……又号召群众献铜献铁。我的手电筒也是献了出去的。社员没有献的,把箱子扣扣、鼎罐、锅儿也献了。……劳动力都上山了,农业社的生产由老弱妇孺来种,红苕挖不回家就用牛犁。前面犁后面捡,捡了多少,天晓得。不少地方也不犁,干脆烂在地里。”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所炼的铁“多数都是烧结在炉底成‘牛儿’,又停炉把‘牛儿’请出来打碎再烧。即使流出点铁,铸锅都不行。真是劳民伤财。”

在写到“放卫星”时,梁先生说:“《人民日报》登了天下第一田,亩产万斤,图文并茂,影响不小。这段时间不提亩产千斤万斤,就是不敢想(当时口号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我和县委副书记一起在汝溪下汝大队,把几个田的晚稻,移栽到路边长田内,密度达到上面能放鸡蛋。……移栽两天,万斤亩栽好了。过了几天去看,秧苗才不争气,烂得像大粪臭。别说万斤稻,万斤草都没有。此计不行,再来二招。晚上打着火把去搞万斤秋玉米。方法是将田里表土扒成若干堆,像宝塔一样。每个土堆底盘像簸箕大,由上而下做成梯形,每层隔一寸按上一颗玉米种子,取名宝塔玉米。一计算,亩按几千粒种子,每粒产子十多粒,亩产两千斤以上,虽不到万斤,但比起亩产一两百斤,也还算跃进。……过了一个多月去一看,玉米苗东倒西歪,别说长玉米,连腰都伸不直……”

在写到商业大跃进时,梁先生说:“商业也要大跃进,搞大购大销。天上飞的要买光,地下跑的要买光,山上长的要买光。‘三光’政策口号响亮,做到就难。天上飞的鸟,谁能捉光?地上跑的野兽,哪个又能捉光?捉不光,有怎么能买光?只有山上的茅草,蓑草,金刚豆头头,是不动物品,才能买光。全县花了一千五百万人民币,买来在各供销社堆起。”

关于商业大跃进,以我有限的阅读,在全国都未见。这可能是忠县的创举。梁先生的记述比较简略,只是一个梗概。我在供销部门工作多年,曾经无数次听那些老供销谈起过“大购大销”,在家里也多次听父母说过。所谓大购大销,叫“指山买山,指水买水。”指着这座山,说这座山上的野生动植物有多少,值多少钱,就马上成交。指着长江,说长江有多少鱼,值多少钱,就马上成交。当时每天都是捷报频传,打着锣鼓去向县委报喜的队伍络绎不绝。所有的成果就是那些茅草、蓑草、金刚豆头头,后来成了垃圾,就像土高炉炼出的钢铁一样,任何用处都没有。

小小一个忠县,大购大销共浪费了一千五百万元。这是个惊人的数字!当时农村一个全劳动力每天的工分值大约一角左右,劳动一年能够创造30多元。一千五百万元需要1000个农民劳动500年。直到如今,忠县仍然是国家贫困县。如果当年这一千五百万元能够用于脱贫致富该多好。在疯狂的政治运动冲击下,忠县的浪费何止这一项。大炼钢铁的浪费应该是更大的数字。还有许许多多就不说了。在只准算政治账,不准算经济账的年代,政治迫害无时不在,人人都生活在极度恐惧中,哪个还敢仗义执言。

就在灾难一个接一个袭来,神州大地疮痍满目哀鸿遍野时,报纸上广播里却是无休止的高唱赞歌:“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马儿啊,你慢些走,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

在写到“四清”运动时,梁先生说:“中央先发的文件是十条。后来王光美又来个十条,这个十条更左得要命,把基层干部描绘成敌人……工作组进村首先对干部摸底排队,分为一、二、三、四类。好的为一类,较好为二类,差一点的为三类,排为四类就麻烦了。贪污多占,瞒产私分,搞倒退活动等等罪名,何患无辞。村村都有……有个村回报,一个生产队长贪污的粮食,比队里总产还多……全队的粮食都被他贪污了,怎么放?怎么吃?后来中央发文纠正后十条,不少干部都已经被吓死了。”

四清运动时我还小,但是也知道不少情况。我在县志办公室工作时曾经看过大量档案,有一份资料记载,四清开始后全县不到一个月就自杀97人。这大约就是梁先生说的“不少干部都已经被吓死了”

梁先生对历次政治运动作了反思:“十几年来,我整别人,别人整我,整来整去,印象最深的是不讲实事求是,芝麻大点事,无限上纲,乱戴帽子,乱打棍子,置人于死地。”

事实上,在那些年代,除儿童外的所有中国人,都具有施害和受害双重身份。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整过人,也都不同程度的挨过整,概莫能外。不同的是,有的人以施害为主,成为“运动健将”职业打手;有的人以受害为主,成为祭坛上无辜的羔羊、黑暗政治的牺牲品。


梁先生撰写回忆录的目的,是“想把一个普通基层干部经过的往事,实事实说,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印证一下党走过的曲折历程,反映一下普通党员的愿景。”他是个老党员,对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方针政策由衷拥护,他认为“摈弃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行改革开放。……经过30年的努力,祖国建设突飞猛进,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过上了千百年来没有过的好日子。”

梁先生的回忆录时间跨度很大,从1949年直到2001年,涉及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在全民失忆的今天,显得非常珍贵。略感遗憾的是,可能是由于年事已高,他只是提纲挈领似地记载,缺少过程展开和细节描述。在他心里,一定还有无数鲜活的人物和故事,其中不乏极具史料价值的东西。他今年已经84岁,怕是没有精力来详细写作了。但是,即使如此,他的回忆录都已经堪称难得。

让我们向梁先生致敬!

                               晚辈 陈仁德
                     2014年4月18日于重庆天龙路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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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 是比较客观的。可信度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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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代人是亲历者,当然可确信。下一、两代则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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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初中时,也参加过大炼钢铁……上高中时,经过三年
自然灾害,我本来是高63级的学生,因自然灾害学校停办,
一年后复学时就成了高64级的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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