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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2 16:4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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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丛莉 于 2015-8-22 18:52 编辑

                                                                                                          笑
       婆(祖母)总能随时随地走进我的梦里,以至于三十年后想起她时,也毫无模糊的迹象。但无论她的形象怎么清晰,我也看不见她的牙齿,任凭费尽脑筋也回想不起;黑的白的?或者和这里大多数人 一样,噙一口金黄的苞谷粒?如果说在我没有记忆以前它已经脱落了,也该留下牙床,但是连牙床也不曾回忆到,如果说在吃饭的时候总会露出一丝儿痕迹给人看到,但是在那样的被动的日子谁又会闲着研究那个,何况在那么一双严厉的眼睛逼视下,何况夹杂厉声的训斥:
       “各吃各的,不说话又没人把你当哑巴!“或者:不要敲桌子--不要吧唧嘴--不要把筷子插到碗里--不要在盘子里捡菜吃!
       婆有时也去门前同村子的婆婆们闲话,她一般都是找一块干净的大石头,或坐在高脚凳上(我们惯称一沟子板凳),然后把双手撑在拐杖上,静静的听着,很少参与,也从不拿那些婆婆的碎话去传,即使在家中也从不提起,只是在她们说到伤心处,才絮叨几句安慰的话语,并用深深的叹息表示对这样的生活和命运的认同。说到特别有乐子的事情她也会跟着笑,但从不见发出声响,只是在那一双沉重而严厉的大眼里漂浮出一瞬的快意。
       她不善笑,也不许我们放声,大概畅怀的笑在她的心里是一种很糟糕,很晦气的东西,要是谁不小心刺中了她的耳洞,她定会说:“不准笑。男笑痴、女笑瓜,媳妇一下失了天下。”
       大概因为是这样,我才不能在她严实的嘴巴里回想到细节。而她所指的天下就是男人,女人不过是来这天下讨一点生活罢了。根据她仙逝后的碑文推断,我的爷在她不到四十就撒手了,我们的三爸那时在外地工作,她的天也就是我父亲,所以父亲永远都是对的,除了被四邻八舍看好的才干、手艺,孝心,连同他邋遢的个性都被她全部包容。所以父亲是可以大笑的,但是父亲和婆一样都是不善笑的,他的脾气很火,肠胃却保持良性,他是个大胖子,吃饭的时候总有些过剩的干响在屁股下面按耐不住,他一抬屁股就放走一个,一抬屁股放走一个......他放的及其大方,即使来客也照样,边聊边放,毫不改色。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笑,或者习惯了,忘记了笑,像他忘记了正在吃饭。
       除了毫不顾忌的排出肠胃里多余的臭氧,父亲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脚很舒展从破了的窗洞里伸出来,横到院庭的人行道上,如果他不小心放长了,我们也只能弯着走。他的脚上除了每日上班路上的征尘,厂子里各种机器油的味道,还有多余脂肪和汗的合成剂。每当这时,我就很气馁,很担心,怕我的某个同学不小心闯进来,给当笑话宣传出去。但是被一直保持着洁净嗜好的婆看见了从来不带一个字的批评,好像那是一棵早就成了型的歪脖子树,没有必要纠正它。
       所以,婆总是忙,忙完一家人的饭菜,儿孙的穿戴,几乎每个星期都就带着我在院子的太阳底大洗大涮。那时我们插队住在乡下,吃水需到村子外面很远的井里去挑,很不容易,为此,我曾和比我大一岁的大哥举起扁担干过一仗——当然,我用的是烧炕拐拐。而婆对这些毫不体察,每次先入水的衣服都是父亲的,那些劳动布,又脏又沉,放在水里洗过,需放在桌子上打上肥皂洗衣粉,再狠劲用毛刷刷,完了继续一次次的漂洗,到头来也不见得洗的干净。但若是我偷偷先洗了自己的,或不太脏的,她肯定大为光火,骂我少调失教,说这样我父亲在外面会背气,当然,如果先洗了他孙子的,她也不会太在意,因为他们都是男人。大概女人的晦气是天生的,而男人的晦气都来之女人,也未必可知。
       但即使这样防备,父亲在外面混的还是不好,今天挨了人整,明天挨了批,父亲混得不好,她也就更不拘言笑了。后来总算取消了成分制,家里的日子渐渐好了,先是做糕点,再后来回了城,父亲开了两个电器修理店,经济慢慢宽松起来,家里的其他成员不敢说,婆每早的一碗羊肉泡,只要她想吃,就没问题。
       那时婆已经七十多了,没了脾气,没有力量干活,也没有力量再要求晚辈按着祖辈的行为举止去为人处事,因为此前两年又被精神上患了毛病的母亲追了几步,跌倒送进医院拍片又被医生看走了眼,此后便一直拄着那个高脚凳挪着走,而城里从前的老熟人这时不是变陌生了,就是已经作古了。我记得她总是孤独的坐在公路畔,来回地望着行人,若是遇上来看望的亲戚或从前村子里进城采购东西的老者,说起话来,眼角总是湿l亮湿亮的。
       唯一看到她舒心的笑,是在我已经结婚并生育了我大儿子后,那次的笑也只是一个意外。那是88年,才过了春节,春寒料峭,大街上行人寥落,太阳惨淡的光线已经走到修理店对面的瓦房顶上,我抱着孩子去看她时,她的眼睛也落在光线的位置,父亲和弟弟都在另一个门店里忙乎,她的目光里有一些凄凉,又像是临睡时的空洞和麻木。
       我叫婆,她转过身,眼睛活泛了一些,我解开包裹让她看孩子,她说她想抱娃, 不知道娃要不要她。——按迷信的话讲,被小孩拒绝的老者或病人,都是不久于人世的。那时候想必她是存有这个心事的,但我只管带着初为人母的快乐而快乐着,并不曾留意。
       听了她的话,我说,这么碎(小)一点点,哪会认生?把孩子放到她怀中,大概因为孩子没有哭闹,她看起来高兴了一些,目光里露出了少有的温和慈爱,“哦哦”的哄了孩子几句,临了,捏住孩子的耳朵,很有些意味地说:“这娃的耳朵,是福相。”
       那孩子的耳朵是公认的大,像个小佛,拉着长长的耳轮。我不止一次听到过这样的赞美,听婆这么一说,我却想起此前发生的一件事,说:“这倒是真的,那天我们从产院回去,我阿家(婆婆)把这碎东西包的严实的,跟个粽子一样,走到村里,人家要看娃,打开一看,只有脚,没有脸。你说,成十里的路,他咋就不哭不闹?”
       也就是这段话,她笑起来,不知是笑我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的傻样,还是笑孩子的婆待孩子的粗心。婆笑的肩膀肚子也突突的抖,但那愉快的声音到底也没有从嘴里跑出来......
       第二年新历四月,婆就害病走了。有好多天,我悲不自己。我想,她应该是从生以来就被灌输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儒家思想,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有笑出过声,而人生快乐的时光又是多么的短暂,她都没来得及开环一次,就那么匆匆的走了......
                                 写于2015年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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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3 16:40:1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一辈的妇女都习惯了,我外婆早年也总是教导我要笑不露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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