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这首七绝,在赵熙《重庆题咏》中显得很独特。寥寥二十八言,直接引用达十六言,绝无仅有。其次,该诗到底是讽刺国民政府抗日不力,西逃重庆呢?还是2012年赵熙研讨会的一些观点:且把“渝州”当“蒋山”,运筹中枢,决胜千里;全诗以豪迈、乐观为主调,充满胜利的信心,等等。
要厘清这一问题,先弄清写作时间。彭百通的《重庆题咏录》上不明确,而赵熙《重庆题吟(163首)(下)》也无具体时间,只是在诗集开头注明“1936年春,先生由宜昌归来,……所作的诗分录如次:”如果真是作于1936年,那就无需争论,因国民政府于1937年底迁抵重庆。查《赵熙年谱(10)·陈代星》记载:“1941年,赵熙在重庆有诗《重庆》(略),讥讽国民党政府不抵抗日本侵略,西逃重庆,安于享乐。”
“西望长歌入汉关”,诗一开头就劈头盖脸的套用薛仁贵凯旋归来的唱词,将“西望”取代“壮士”,而“汉关”却是只剩半壁河山,步步西撤的关口了;胜败对举,讽刺意味明显。“大江东去客西还”,将苏东坡渴望建功立业的壮怀,与“客西还”的无奈对比,同时,“西”字重出,有意而为之。
至于第三句,不惜照搬蒋捷名句,只是为诗律作了语序调整:“樱桃红了芭蕉绿”,就绝不仅仅是感叹时间的流逝,而是借南宋灭亡后,蒋捷无国可归,有家难回,前途无望,光阴虚掷来隐喻时局、现状了。这曲笔里还暗含对迁都快四年,战事无多大起色的怨气。
既然如此,只好“且认渝州作蒋山”了。前句暗引“蒋捷”,这句明用“蒋山”,真乃匠心独运,对当局者不客气的揶揄,与“直把杭州作汴州”意义相似。“愚意以为,这才是对赵公此诗的正解。”
最后,再赘述两句。在当时中国军阀年年混战、积贫积弱的年代,真正了解小日本强大军力的不多,真正理解最高当局者“以空间换时间”、迁都重庆战略意义的也不多。如此的《重庆》,反倒见证了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艰难,以及“直声在天地,诗名满人间”的赵熙。
【注释】
①《新唐书·薛仁贵传》仁贵发三箭定天山,凯旋归来,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长歌,放声高歌,长声歌咏,也指写诗;汉关,原指内蒙古河套、阴山一带的唐军城塞,是从漠北回长安的必经之地。
②大江东去,语出东坡《念奴娇·石壁怀古》;客,泛指长江中下游迁都而来的人。
③语出《一剪梅·舟过吴江》“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南宋亡后,蒋捷流亡于姑苏一带,有家难归,彷徨四顾,前程茫茫,时光空抛。
④蒋山,山名,即南京紫金山,汉末秣陵尉蒋子文葬于此,故称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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