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杰兄，你就这样走了

虞廷

康杰兄，你就这样走了

昨天看到何勇才兄的微信，短短的“康杰兄仙逝矣”六个字，让我心里猛的一惊，怎么，康杰兄，你就这样走了？ 你分明还在我面前和我争辩儒学的利弊，和我讨论明清楹联的成就，和我一起痛骂那些祸国殃民的政客。你声如洪钟，挥舞着手臂，有时激怒起来，甚至会爆出粗口，大声镗鞑，痛快淋漓。怎么你忽然就走了？

我还记得，最早见识你的风采，是你在我堂兄诞渝家绘声绘色的讲你一个朋友失恋的故事。你讲到那位朋友和女友在一条小巷里分手，恋恋不舍的望着女友慢慢消失在小巷尽头，我感觉就像是小说情节一样。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你也不过二十，我太佩服你了，在我眼中，你就是偶像。

没想到的是，若干年后我们竟然成了文字知己，我能够和你一起讨论很多问题。和儿时的偶像在一起，我是多么愉快。

在我过去的生涯中，至少有二十多年我们朝夕过从，情同手足。直到我从家乡出走，才渐渐疏远。这种疏远也只是空间距离上的疏远，而不是友谊的疏远。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尽量争取和你见面。去年八月中旬我夫妇二人应邀回忠县参加作协“六代会”，特地到医院看望你。那时你已经病得不轻，垂老相见，泪眼迷离。你告诉我，你已数次经历生死考验，差一点就没有抢救过来。我望着你稀疏灰白的头发，浮肿苍白的面容，心里升起一种不祥之兆。离别时，你在住院部四楼的窗口俯身向我们遥遥挥手，一直目送我们远去。这一刻竟成为我们一生的永诀，已然定格于我的脑海，成为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我不知道，在我们共同生活的这几十年中，家乡忠县还有谁比你更多才多艺？你诗书画印兼擅，文章曲艺并举，同时还精通岐黄之术和烹饪之技。还有谁比你拥有更多的藏书？你的藏书足足装满十多个高的大书橱，经史子集，稗官野史，应有尽有。还有谁比你掌握的文史资料更丰富？你的各种线装志书，文人笔记，私家著述，琳琅满目，就连县图书馆的道光《忠州直隶州志》都是你捐赠的，上面钤有你的藏书印。像你这样守住清贫潜心文化的人，忠县今后恐怕不会再有了。可惜的是，在血统论横行的时代，你空怀壮志，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饱受歧视，屡受打击。不要说上大学深造，就连平静的呆在家里都不行。下乡插队，你一去就是十三年，你可能是中国插队时间最长的知青。十三年的青春岁月，消耗在与文化完全不搭界的乡下田边地角，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你虽然靠自己的坚守和勤奋，在无尽的艰辛中依然对文化不离不弃，取得了不菲的成就。但是，如果你能够不受歧视，不受饥寒，能够有深造的机会，那么，你的成就一定要大得多，成名成家也不是难事。

你真率坦诚豪放粗犷，即使经历无数坎坷，到老都没有一点改变。和你一起喝酒，听你雄狮一般划拳的吼声，“二红喜，四季财……”足以令人振奋。你说过，年轻时在河边划拳，声音要传到城墙上边。你不矫饰，不虚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对朋友畅谈，哪怕是隐私也一吐为快。你始终对社会对历史持有自己的独立见解，绝不曲意逢迎，哪怕在人人表态的会场上，哪怕面对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官员。你看重文友情谊，视朋友为手足，美酒同醉，奇文共赏。你亲手烹制的精美菜肴“扣丝羊肉”，常常将我们这些饕餮之徒吸引到一起，痛饮高谈，通宵达旦，不知东方之既白也。

几十年的往事如同断梦零云，一一涌到眼前挥之不去，而你竟然走了。康杰兄，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再也听不到你痛骂匪类的声音？

再也吃不到你烹制的“扣丝羊肉”？

再也看不到你挥毫作画的风采？

再也回不到你曾经居住的那间自题为“芭蕉山人”的陋室？

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只能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期待着你的魂魄入梦，在梦里我们一定能够回到此前。然而，梦境未至，我的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康杰兄，你真的就这样走了？

                           陈仁德

                         2015年9月11日 重庆天龙路

海棠依旧

难过！唐杰老师一路走好！

凤舞

情深意重的悼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