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济元一幅山水画的题款

诗酒至娱

1985年，我在江北区工作，受时任区委书记的方家良先生之命，组建了新时期以来重庆最早的全市性诗词书画组织——重庆香国诗书画协会，吸引了许多重量级诗书画界人物。当时寓居江北观音桥的老画家晏济元先生受聘为会长，因此我与他有较多的接触。有一次去他家拜访，谈得高兴，老先生主动提出要送我一幅画作，并叫我在几件作品中自选。我受宠若惊，当然不能不识抬举，便选中了一幅横式、宽约3尺的青绿山水。原因是该画上方有长篇题款，写出了画家的识见，非常难得。先生将画铺平，在右上方欣然写下“龙生老弟即乞法正”几字，然后题名、钤印。署名为“晏济元时年九十于长春簃”。盖晏先生生于1901年，按虚岁推算，其时应为1990年吧，当时我担任江北区文联专职副主席，次年即离开江北区，再没有去过晏家。“长春簃”则是老先生书房之名，倒也十分贴切：他是中国极少的百岁画家，晚年仍然不辍绘事，功力不减，真乃画艺长春啊。

昨晚偶然想起此事，便将画取出欣赏，只见满纸云烟，山水相依，樯帆布列，不免神往。上方长长的行书题词（直书，却是从左向右，颇为罕见）全文如下（为使脉络更加清晰，加标点，分行排列如诗）：

    绘事的心灵应作无画的追求：

    人是一天地，当与宇宙同步同呼吸

    与天地精神往来，能与无限无画的太空融合为一体。

    其所启示的境界，是一个

    人类的心灵与他的环境世界相通的

    动极为靜、静极为动的世界，

    所以状物象形无不充满生命与自然。

        先贤曾说，绘画以自然为上。

        中国绘画讲究超脱、空灵，

        这是切近自然又超脱自然，

        就是生命，就是气韵生动，

        是宇宙的法则，绘事的三昧。

这段长长的题款在融汇画家多年的艺术经验的基础上，概括了绘画艺术的规律，超乎技法层面，上升到了法则的高度，直抵真谛，十分深刻，非常宝贵。

我情不自禁将此法语恭录一遍，贴之于壁，以便时时诵习。因为这已经超出了绘事，对于吾辈诗者也有极其重要的指导意义。

对此题记，任何解释当时多余的。不敢专私，乃作此短文公诸于世，供识者览鉴。

徐树爱

大气象，大家气象，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