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春先生遗作《铜梁龙舞》

诗酒至娱

铜梁的龙灯艺术，上溯明末，下至当今，可谓源远流长，历史悠久。据清代《铜梁县志·风俗篇》载：“上元张灯火，自初八九至十五日，辉煌达旦，并扮演龙灯狮灯及其它杂剧，喧闹街市，有月随人，尘随马之观，谓之闹元霄。”民间也流传着“大足朝菩萨，铜梁观龙灯”的美誉。
铜梁龙灯因铜梁龙而闻名。作为龙的传人铜梁人爱龙，善扎龙，也精于舞龙。铜梁因此被称之为“龙灯之乡”。光是龙，就有蠕龙、正龙、火龙、彩龙等等。它的制作之精美，彩绘之艳丽、舞姿之丰富与优美，当数中国第一流。
铜梁的舞龙队，应省内外的邀请参加各种演赛活动40余次，获市级以上奖励20次33个。其中蠕龙先后获得重庆市首届民间广场舞大赛特等奖、北京国际旅游年龙舞大赛金杯奖、第二届中国沈阳国际秧歌节暨全国优秀秧歌舞蹈大赛优胜奖(最高奖)、文化部颁发的第二届群众文化艺术“群星奖”铜奖、全国舞龙邀请赛冠军等。名声大振，成就显赫，令人目炫。
“龙灯之乡”铜梁，与重庆近在咫尺，它的盛名，我也早有所闻，可是竟无缘亲眼目睹它的精妙，不能不说是件憾事。
天遂人愿。今年元霄节这天，我总算有机会来到“龙灯之乡”——铜梁。
晚七点，我们匆匆吃过元霄夜餐，撂下筷子，便急急忙忙往观灯的最佳去处——大什字街口。“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满街已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人行道上自不待说，马路上也站了不少人，幸亏朋友早有准备，他引我们登上一座办公室楼，在三楼一个阳台上安排了几处位置。
大约八、九点钟的样子，只见马路上人潮滚滚，向大什字涌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嘈杂声，一阵胜似一阵。我琢磨龙灯队伍就要到了。果然，不一刽L，就是一波更为宏大的人的浪涛卷了过来，在大什字汇成一片人的海洋。同时传来隆隆的马达声，浩浩荡荡的开道摩托车阵，象一艘巨轮，劈波斩浪，徐徐挺进大什字，人群向两旁闪开，数十名公安和当地驻军战士，趁势筑成两道堤坝，将人群挡在堤外，为龙灯队伍劈出一条巷道。紧随车队，是百面彩旗组成的仪仗队，整条街顿时变成一条五彩缤纷的河流，缓缓流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与它首尾相衔的银装素裹的铜管乐队，高奏着欢乐的《迎春序曲》，迈着整齐的步伐，徐徐行进。这轻快的序曲，才真正揭开了“闹元宵”的序幕，旱船队、秧歌队、载歌载舞，接踵而至，那奔放热烈的舞姿，流光溢彩的穿梭，飞扬的彩绸，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秧歌调犹在耳旁萦绕，又腾起一阵清脆激越的川剧锣鼓，彼伏此起，汇成一曲交响乐，飘荡在彩灯闪烁的夜街。
锣鼓声中，手擎彩球的引龙人终于出现了。一条飞动的彩龙，横空出世，逐着飘浮的彩球，上下左右翻滚着、游动着，真似腾云驾雾一般。它舞到哪里，哪里的观众，都被它的神威气势，惊惧得呼天唤地，退潮似的纷纷向后退却。人群的涌动，与巨龙的翻腾，巧妙地构成一幅蛟龙出水，翻江倒海的壮观景象。越怕越爱的人们，一会儿，又凑到前面去了。舞龙者大概怕伤着观众，在溪流般狭窄的人群中，只能表演“如意梭”，只见巨龙迅急前冲，忽而却又骤然调转龙头，如此几个回合，颀长的龙体形成弯弯曲曲的“弓”字，真如活龙一条。其后，是几条小彩龙，每个孩子舞一条，每条约两公尺，虽则没有大蠕龙的宏伟之势，倒也显得生动活泼、生机盎然。女童组成的腰鼓队，紧跟在小彩龙后面，咚咚地打过来了。那灵活的腰肢，矫捷的舞步，令人振奋的鼓声，令我遐想不已。
腰鼓声逐渐远去，急骤的川剧锣鼓愈发响亮起来。一条更大的龙出现了，这条龙，全长约50公尺，需25人方能舞动它。只见它若隐若现翻腾而来，也许是围观者众，激发起舞龙者的情愫，他一点也未嫌弃空间的狭小，纵情地发挥着他们的技艺，不断地变幻着舞姿和套路：一会儿是“蛟龙出海”，一会儿变成“如意梭”，一会儿又演化为“单起塔”，只见霎时间，龙头仰天高昂，龙身绕着龙头围了一圈又一圈，渐次低落，盘成一团，真有些笑傲沧海的凛然气势。转眼间，只见它又舞起了“连环套”，50公尺长的盘龙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舒展开来，舞动起来，边舞边解套。可以想象，这并非易事，若没有娴熟的技艺，不搅成乱麻一团才怪。可是只见艺人们，以优美的钻、跳、闪等舞蹈动作，紧张而井然有序地完成了这一切。它的精彩表演，将观众的情绪推向了高潮，人们的目光随它而转移；脚步，随它而挪动；心，随它而悬落。时而喜，时而惊，时而畏，时而敬，真是够刺激的!
蠕龙舞罢，便是火龙。所谓“火龙”，顾名思义，是要在火花中起舞，这里的火花，绝非现代的焰火，而是熔化了的铁水，由专人打散在空中，灼热滚烫，光芒闪烁。舞龙者头戴草帽，身穿白背心，腰扎红彩带，在火花下翩舞。听人们说，看舞火龙，那个刺激劲儿，就甭提了!看得你心惊肉跳，又喊又叫。那才是龙舞的真正高潮!
遗憾的是今年没准备铁水，所以舞龙的，也只是随意舞了几个简单动作，便草草退场了。
尽管如此，观罢铜梁龙舞，我依旧感到兴奋异常，才知道什么是世间真正的龙舞。正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岂可它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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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重庆散文大观》（重庆市作家协会、重庆散文协会编,选自黄济人、傅德岷主编，重庆出版社,1999.12,）
【附记】在11月20日有江北区16位谢宜春先生生前友好参加的追思会上，大家一致称颂他是最具有“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红烛精神的编辑家，又对他少有所作，更难得找到他遗留的文字感到遗憾。不料天从人愿，今天姜孝德就从QQ传来喜讯：上面这篇先生的遗文在网上查到了！立即请他传来，读之大喜，便在此发布。不必赘言，此文弥足珍贵，由此不仅可以看出先生的文字功夫，还可以得知他在文学之外还有多方面的修养与兴趣。

海棠依旧

有幸分享，充满敬意地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