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俗眼笑荒唐
肯定新诗产生具有合理性的同时,也必须承认:新诗目前还处于发展的幼稚期,诸多行为还很荒唐。
其中,最大的荒唐之处便是:不知道或不愿知道诗为何物。换句话说,“什么是诗?”、“什么是新诗?”,这样的问题,还没有新诗作者或新诗评论家能够清楚地回答出来。
首先,百年新诗一直没弄清究竟“何为诗”及“何为新诗”。
其一,新诗产生之初,就已经产生了“不知啥叫诗”这一问题。
1919年,俞平伯(1900-1990)就指出:“白话诗可惜掉了底下一个字”。也就是说,所谓新诗(又叫白话诗),实际上只是白话文,根本不是诗。
吴宓((1894-1978))1928年也特别指出:“今世之无韵自由诗,但求破坏规律,脱除束缚。直与作诗之正法背道面驰,所得者不能谓之诗也云云。”
1931年,梁实秋(1903—1987)指出:“自白话入诗以来,诗人大半走错了路,只顾白话之为白话,遂忘了诗之所以为诗,收入了白话,放走了诗魂。”也是“所谓的新诗实际并非诗”的意思。
1935年,梁宗岱((1903--1983))则更加深刻地“痛斥”道:现在的所谓“新诗”,“不仅是反旧诗的,简直是反诗的;不仅是对于旧诗和旧诗体底流弊之洗刷和革除,简直是把一切纯粹永久的诗底真元全盘误解和抹杀了。”也就是说,本来只是反对古典格律诗的新诗,却过分偏激,直接反对所有古诗(旧诗)了。新诗反对所有古诗,实质上就是“反诗”的。由此可得出“新诗非诗”的荒唐结论。
1944年,闻一多指出:“什么是诗呢?我们谁能大胆地说出什么是诗呢?我们谁能大胆地决定什么是诗呢?不能!”……写诗、评诗,竟然不知道“什么是诗”(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是新诗),这不是十分荒唐么?
其二,时至今日,学界依然不能回答“什么是诗”、“什么是新诗”这样最基本的问题。
如果说新诗产生初期有些偏激、有些矫枉过正还情有可原的话,年届百岁的新诗还不冷静、还继续荒唐,就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了。
1998年,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导师、著名诗歌评论家王光明就认为:“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人们对新诗的理解还十分模糊”。什么叫“十分模糊”?实际上就是还弄不清“什么是诗”、“什么是新诗”这样最基本的问题。2004年,他在另一篇论文中指出:“诗歌的写作,首先是诗与非诗的问题。然后才是创造好诗与伟大的诗的问题,不解决基础的问题,更高层次的创造根本无从谈起,就像不打地基无法建设高楼大厦一样。”这既是对上面“十分模糊”的进一步解释,也明白指出:判断一篇作品是否是新诗,目前还无标准。进一步推论,小说、戏剧、散文等,只要分行写,都可以叫新诗!这不十分荒唐么?
2016年,武汉大学文学院某教授在给研究生授课时,也明确指出:“诗是什么”、“什么是诗”,这类问题属于陷阱性问题,也就是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并且,教授也公开承认:“我们的确无法说清楚诗是什么!”(该上课内容发表在今年某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上面)。
其次,现今的文学理论也说不清诗是什么。
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如今很流行、也最权威。书中对“诗”的论述如下:
“诗是一种语词凝练、结构跳跃、富有节奏和韵律、高度集中地反映生活和表达思想感情的文学体裁。可分为抒情诗和叙事诗,格律诗与自由诗等,它基本特征是:凝练性、跳跃性、节奏韵律性。”
可见,文学理论认为诗有三大基本特征(凝练性、跳跃性、节奏韵律性),可实际上不具备这三大特征新诗比比皆是。如北岛的《生活》,正文只有一个“网”字,邵燕祥的《生活》,也只有一个“海”字,特征何在?
再比如,对于“韵律”这一特征,书中指出:“诗的韵律,也称押韵,是指同韵母的字在相同的位置上有秩序地重复出现。”(199页)也就是说,现今的文学理论认为,押韵(韵律)是诗的基本特征之一。可今日之新诗,99%都是不押韵的。理论与实践如此背道而驰,岂不荒唐?
第三,权威辞(词)典的解释同样荒唐。
词源、辞海以及现代汉语词典对诗歌的解释同样具有权威性。且看三者的解释:
诗,有韵律可歌咏者的一种文体。《书·舜典》:“诗言志,歌咏言。”古诗多四言,东汉魏晋以后,多五七言,至唐遂有古体近体之分,古体即仿乐府之作,近体即律师和绝句。
——《辞源》(修订本)第288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
诗歌
文学的一大样式。中国古代称不合乐的为诗,合乐的称为歌,现在一般统称为诗歌。是最早产生的一种文学体裁。
它按照一定的音节、声调和韵律的要求,用凝练的语言、充沛的情感、丰富的想像,高度集中地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的精神世界。……按语言有无格律,可分为格律诗、自由诗和歌谣诗;按是否押韵,又可分为有韵诗和无韵诗。
——辞海1999版1121页
诗:文学体裁的一种,通过有节奏、韵律的语言集中地反映社会生活、抒发情感。
——中国社科院语言所编《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1229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
以上三种权威解释也都强调“韵律”,也就是押韵,至少包含押韵,但实际上,上文已经说过,当前的新诗几乎都是不押韵的。这不很荒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