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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黄贤俊先生 日前参加重庆市民盟机关刊物《重庆民盟》编辑部召开的一次座谈会,获赠该刊今年第4期,从中读到赵光峰一篇回忆文章,里面提到黄贤俊先生,引起我对这位已故多年的德国文学翻译家、诗词家的深切回忆。我们初识的时间虽然已经过去40年之久,但是他的音容笑貌仍然那样鲜活,宛在目前。 如今的文学界,知道黄先生的人估计已经不多了。就是“度娘”也所知甚少,仅留寥寥数语:“黄贤俊 (1911~1985) ,中国作家协会成员,福建福州人。1930年曾赴德国谋生,后任德国公司驻中国稽察,1949年后历任文化部对外文化联络局译员,《光明日报》编辑,重庆西南政法学院德语教师。”他的成就,也就只有这么一点:“1928年开始发表作品作。著有游记文学《德国印象记》,译著德国话剧剧本《女村长安娜》等。”就连收入名著《茵梦湖》的《施托姆中短篇小说集》也没有列入,这可是他的重要译作啊。幸好除了简介,还有一张照片,多么年轻英俊!而我见到的他,已经是年近70,久经磨难的老人了。 我有幸结识黄先生,记得是在1978年春天。我只能从久远的回忆中重温那些难忘的往事。 是的,那个人们盼望已久的春天,万物复苏的春天!重庆市文联甫一恢复工作,那年 4月就在著名风景区南泉召开了“文革”后首次创作会议。当时队伍已经打散,许多文艺工作者已经失联,部分文学作者的名单还是《重庆日报》副刊部提供的。当时我还在字水中学任教,恰好1977年11月7日在《两江潮》发表了一首悼念在渣滓洞牺牲的烈士的诗作,有幸蒙副刊编辑张亦文先生把我的名字报了过去,使我得以参加这次有历史意义的盛会。会议的安排很活跃,并非只是座谈讨论,还有游览,还有歌唱、曲艺表演。我就这样踏进了重庆市文学队伍,与许多慕名已久的前辈(如梁上泉、陆棨、杨山等)一起过了几天“神仙日子”,也荣幸地结识了赴会的黄贤俊先生。记得那次会议江北的文友张继祥也参加了。他文革前就是《重庆日报》副刊的“座上客”了。 和黄先生非常投缘。那些日子,我们经常在会余一起散步聊天,从而得知他的经历、成就。原来他精通德语,早年赴德国谋生,于抗战前夕归国,在上海工作。后来与茅盾、巴金、鲁迅颇多交往,他认识鲁迅就是由巴金引见的。他还送了一册德国的版画给鲁迅呢。共和国成立后,因为他精通德语,所以在文化部对外文化联络局担任译员时,就曾把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译为德语推介。 散会后我和黄先生还有书信往返,他曾对我寄去的诗作表示赞赏,给予我很大的鼓励。记得他别后曾写过一阕《临江仙·忆南泉盛会》寄我。词中回忆南泉会议的种种,重获解放的喜悦溢于言表,跃然纸上。我还约同文友杨开显(当时在一所厂办中学任教,后来到市科委工作;如今已经成长为俄国文学翻译家,是重庆市译协副会长)一道去西南政法学院黄先生家里去拜访过。就是那次,看到了他珍藏的影集,那是他当年在北京与茅盾、老舍、曹禺、叶圣陶、冰心等许多知名作家的合影,使我们十分歆羡。他后来到《光明日报》著名的《东风》副刊工作,自然有不少机会见到这些“大腕”。他还谈到一件有趣的往事,我们至今记忆犹新呢:黄先生抗战前从德国返华,在海轮上认识了一位叫蒋海澄的“愤青”,相处月余,无话不谈,甚为知心。他们言及当时世界、国内局势,不免忧心忡忡。回国后各奔前程,再无联系。多年后在北京文艺界的一次聚会中,他却惊喜地发现,原来蒋海澄就是大名鼎鼎的艾青呀! 文革中黄先生这样的“高知”,怎能幸免于难呢。抄家,批斗后,他被送到北碚西山坪去监督改造。被派到瓜地里值夜,是他永远难忘的经历:在漆黑的窝棚里,时闻夜风扫林,枭鸟怪叫,就像鬼哭狼嚎,令他心惊胆战。而今,面临文艺的春天,他怎能不打心眼儿里感到百倍温暖吗?所以他发奋工作,多做贡献,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就是在赵光峰那篇回忆文章中,我才知道他竟自己制定了一个“五年计划”,三年就完成了!想必这个五年计划里包含了那本介绍诗词格律的小册子吧?春江水暖鸭先知,他已经预见了诗词复兴的势头,就决定写下这本小书帮助初学者入门呢。自己印的,很朴素的黄色封面,我就曾获赠一本。原来黄先生精通诗律,在京时曾与诸多名家唱和。那时报刊上虽说极少发表诗词,私下里文人雅士私下里还是常以诗词互相唱和呢。 后来,在一次会上还见到黄先生。那次闹了个苦涩的笑话。也是市文联召开的创作会议,适逢原重庆市委书记任白戈在渝。任曾参加“左联”,在渝时与文艺界很熟,闻知此会,便借此机会前去看望一些老同志。他发现与会者名单中有“黄贤俊”,想到当年曾把他打成右派,想去看望、慰问。陪同的王觉主席听了不由苦笑,只好据实相告:此黄贤俊非彼黄贤俊也。那位右派黄贤俊经不住苦难生活的折磨,久已不在人世了。 黄贤俊先生是民盟成员。1985年他因病去世后,重庆市《盟讯》发表金锡如主委的一阕《忆江南》,表示深切的悼念:“思往事,多少坎坷中。金鸡一唱天下晓,我辈解放乘东风。同飞万里程! 多少恨,老友去匆匆!犹记旧时游北碚,赋诗饮酒乐融融。今后难再逢!” 是的,“今后难再逢!”这是永远的遗憾了。如今,这词的作者金锡如先生也早就离开人世,不知道他和黄先生在天国能够重逢吗? 就在我打算结束此文的时候,从报上得知德国文学翻译家杨武能荣获中国翻译协会“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的消息。不由忆起黄先生当年说过,曾对杨武能提供过切实的帮助,包括为他与德国文学翻译的元老冯至先生建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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