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县：警民合力擒大盗(旧作）

虞廷

忠县：警民合力擒大盗

    1998年4月23日黄昏时分，忠县干井镇凤凰岩上的密林中响起一阵清脆的枪声。枪声中，一个黑影从3米多高的岩石上猛栽下去，沉重地跌到一片灌木丛中，只听见他无可奈何地说了声“糟了!”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这时一个汉子猛扑过去骑在那家伙身上，把他双手反扭过来，“咔嚓”一声戴上了手铐……        

                                       一 全城停电，一片漆黑，盗贼乘机出动

    刘华兵和雷兵义是安了心专门到忠县来偷摩托车的。这两个家伙都是四川乐山市水口镇人，刘华兵是舅舅，雷兵义是外侄，真可谓“外侄朝母舅”，舅侄俩都是一路货色——强盗。刘华兵今年29岁，可是在两年前就已经因盗窃罪坐过四年半监狱了，雷兵义22岁，年仅18岁时就因盗窃罪判刑一年半。舅侄俩刑满释放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臭味相投，合伙继续干起盗窃来。刘华兵因去年曾到忠县某家具厂干过一月油漆工，对忠县比较熟悉，认为这地方好作案，于是便邀约外侄雷兵义一起日夜兼程赶到忠县来了。

    4月22日下午，刚刚抵达忠县的刘、雷二人来不及去和家具厂的熟人见面，就来到行人如织的北山路“踩点”，尤其注意路上驰过的每一辆摩托车的去向，傍晚时分，两辆崭新的红色125型嘉陵摩托车从他们面前缓缓经过，两人顿时来了精神，于是紧紧盯住，直到看见那两辆摩托驰入道旁的“忠县自来水公司”大门稳稳停下。他们把停车的位置、出入的路线都观察得清清楚楚的。

    入夜后，刘华兵和雷兵义打开他们随身的提包，最后一次检查了为忠县之行专门准备的作案工具。雷兵义从提包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折叠式匕首，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收好揣在腰间。

    说来也怪，这时全城停电了，整个县城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这对于刘华兵和雷兵义来说不啻天赐良机。两人喜出望外，拎着提包到自来水公司外伺机下手。

    夜12点，两个家伙蹑手蹑脚地打开自来水公司的小铁门摸了进去，按照白天观察的方位，很快便找到了那两辆摩托车。刘华兵揿亮手电筒，雷兵义迅速将一辆摩托车的方向锁撬开，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推着摩托车小心翼翼地从小铁门走出去。

    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就这样轻易地到手了，两个家伙的盗欲得到了满足，高兴得忘乎所以，将车在路边停好后，转身又进门去偷另一辆。

另一辆比头一辆更顺利，两个家伙一会儿就推着车来到了铁门边。

                                             二 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勇士浴血奋战

    这时忽然从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支手电筒朝门内射进来，自来水公司有人深夜归来了。

    两个家伙大吃一惊，心里“怦怦”直跳，赶紧把车向外推。谁知心一慌，车身竟被2尺宽的小铁门卡住了。

    这时，外面的人正好也走到了门前，用手电一照，见摩托车卡在门口，就说：“小门不好进出，还是打开大门走吧。”

    这两个家伙哪里敢答话，猛一使劲，推着摩托车便夺门而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来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定睛一看，这不是郭成刚买的摩托吗!于是，大喊起来：“站住!”

    来人共有3个，是自来水公司青年职工蒋宗良和他的妹妹蒋宗华，妹夫陈伟。此刻他们知道遇上了盗贼。三人义无反顾地扑向盗贼。

    那两个家伙毕竟是惯犯，身手十分敏捷，推着摩托车转眼便冲上了公路。

    蒋宗良一行3人打着手电筒也冲上了公路，一边追一边大声喊：“抓强盗!抓强盗!”正义的呼喊吓得盗贼胆战心惊。刘华兵不愧是老贼，见势不妙，丢掉摩托车就跑，也全然不顾外侄雷兵义了。黑暗中，刘华兵转眼便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雷兵义舍不得丢掉摩托，慌乱中连打火也来不及，只是没头苍蝇一般地推着乱窜。蒋宗良3人凭借着手电筒照路，冲到了雷兵义的前面，将路拦住，大叫：“停车!站住!”谁知穷凶极恶的雷兵义竟猛地推车向他们撞来，只见“咣当”一声，手电筒被撞到地下熄灭了。

    雷兵义是初到忠县，不辨东西南北，而蒋宗良3人即使在黑暗中也知道方向。

    陈伟在黑暗中拦腰抱住了雷兵义，蒋宗良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喊叫声和打斗声惊动了忠县广场边上的4个小伙子，他们箭一般地冲过去参与了战斗，

这4个小伙子的名字是：张伟、蒋兵、刘丹、张海云，年龄都不到20岁。

    陈伟大叫：“谁来替我揪住强盗?我要打电话向110报案，我有手机。”

    张伟应声靠近，去替换陈伟揪住雷兵义的右手。谁知就在这时，雷兵义趁机猛地挣脱了右手，随即从腰间将那把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抽了出来，朝抓住他左手的蒋宗良就是一刀。蒋宗良惊叫：“有刀!注意!”被迫松开了手。

    雷兵义握刀在手，便胆大了许多。但人们并没有退缩，仍向他围上来，张海云猛扑上前将他拦腰抱住，残忍的雷兵义就势在张海云背上一刀……一会儿，陈伟的眼部也被刺中了，差点刺中眼球。黑暗中，鲜红的血溅满了双方的衣服，洒到了大街上。

    刚刚从技校毕业不久的张伟在混乱中抓住了雷兵义的衣服，雷兵义当胸就是一刀。刀刃从胸肋骨刺进，深达6公分，险些刺穿左肺。张伟感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血直朝外喷，但他在倒下地之前的最后时刻，仍死死抓住雷兵义的衣服，雷兵义来了个金蝉脱壳，一下脱掉衣服，光着身子跑了。

    张伟手中那件溅满自己鲜血的被盗贼丢下的衣服为此案的侦破提供了极为重要的线索和证据，因为在衣服里面发现了盗贼的身份证。

    茫茫黑夜中，两盗贼皆不知去向，而张伟已跌倒在地，人们一边向110报警，一边送伤员到医院去救治。

                                           三   收费站前，中巴车上，巡警拦截歹徒

    案情惊动了熟睡中的忠县公安局长李天成和副局长张华，他俩立即翻身下床，率干警赶赴现场。李局长命令，忠州镇1、2、3派出所、水上派出所、刑警大队、巡警大队共百余名干警连夜行动，在各交通要道设卡，一张无形的天网在黑夜里张开了。

    且说惯犯刘华兵深夜弃车丢下外侄潜逃后，凭着对忠县路形的熟悉，摸索着顺体育路下到老街，再逃到一家具厂(他在那里做过漆工)的空屋里躲了起来。天亮后，他装着没事的样子走出门来，正好一辆“忠县——万县”的中巴车从门前经过，他好不欢喜，手一招，中巴车便停了下来，他一步跳上车去，心想这下平安无事了。

    中巴车出城7公里后，来到了“星桥收费站”，照例停下交费。刘华兵万万没想到，巡警罗刚带着二名联防队员已在此设卡等候多时，所有乘客经过此地均要一一接受盘问，如系外地口音，则要仔细检查。

    罗刚来到中巴车上，发现刘华兵神色紧张，衣上有少许血迹，一问，支支吾吾对答不上，且是明显外地口音，遂命令其站起来接受检查。刘华兵乘罗刚不备，猛地夺门而出，拔腿就跑。罗刚与另两名联防队员见状立即追上去。刘华兵顺着公路跑了千余米，觉得跑公路不是办法，又往公路旁的山坡跑去。罗刚等紧追不舍，渐渐接近了目标。那刘华兵困兽犹斗，居然回过头与罗刚等撕打起来，当然，几个回合后，他被戴上了手铐。

                                                            四   发现疑点，辨别口音，老农急中生智

    雷兵义当晚“金蝉脱壳”逃走后乱走乱窜，在黑暗中窜到了河坝。对于舅舅刘华兵“临阵逃脱”的做法他很有气，但此时他又盼望能和舅舅在一起，毕竟舅舅是老手，又熟悉地形，总能拿点主意出来。

    雷兵义在河滩上的一个钢材货棚里蹲下来，河风吹过，忽然觉得有些凉意，这才想起自己是光着上身，再一摸索，裤子也在混战中被撕成了条条；更狼狈的是，仓皇逃窜之中，将两只鞋子也跑掉了，现在是两片赤脚。往腰间一摸，匕首也早已不知去向。额头上也火辣辣地痛了起来，一摸，好大一个血包，他明白这是深夜混战中对方留给他的“纪念”。他坐在冰凉的钢材上，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衣没一件，钱没一分，身份证也没了——想到身份证他就直冒冷汗，那可是一切都暴露了啊!

    在惊恐不安中，雷兵义终于捱到了天亮。他知道县城不能久留，就漫无边际的顺着忠县鸣玉溪(长江支流)往上走。他的裤子已破烂不堪难以遮羞，就捡了块塑料布来围在身上，但也不是个办法，太刺眼了。在溪边的一个小院，他走进去对主人说：“我是外地到忠县来做生意的，昨天被人抢去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连衣服裤子都给脱去了，还打得我满脸是伤……”主人是善良人，给了他一套旧衣服，但是鞋子却没有。

    雷兵义累了就躲到麦地里躺一会再走，这样躲躲藏藏直到下午6点，才出城7公里。巧不过的是，他在无意中竟然和刘华兵走上了同一条道路，他也来到了“星桥收费站”。

    且说“星桥收费站”旁有一个60多岁的老农叫高正寿，此时正和另两个农民一起在路边山坡上干活，远远地望见公路上走过来一个神色慌张的人，仔细一看，此人脸上有伤，脚下无鞋，且见人就低着头绕开走。高正寿想，上午我进城，不是听说出了什么案子，坏人还没抓到吗?这家伙莫非就是……

   高正寿见那人走近了，就上前打招呼：“伙计，哪里去呀?”

   那人却不回答。

   “我说伙计呀，您这么晚了去哪里呀?”

   还是不回答。

   再三问，终于出了声——是外地口音!高正寿心里暗暗高兴，看着那人走过了弯道，看不见了，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星桥收费站”给县公安局打电话报了案。

                                                          五   穿过峡谷，飞越丛林，刑警枪击惯盗

    接到报案，县刑警大队长刘建华立即率一中队长彭操、四中队长饶邦元、四中队刑警冉勇乘一辆桑塔纳和一辆摩托，风驰电掣般出发。在8公里公路分叉处，饶邦元单骑往顺溪方向追去，刘建华三人乘桑塔纳沿忠梁公路前行。

    红色桑塔纳一会儿已驰过了10公里处的干井镇，开始进入一段幽深陡峭的峡谷，峡谷中间是湍急的干井河，两岸是壁立的悬崖，东为羊子岩，西为凤凰岩，皆高峻陡峭，草木丛生。

   进入峡谷约200米，冉勇发现了目标——雷兵义正赤着脚慌慌张张地沿公路往前走。

   刘建华叫大家不要做声，把车超到前面去再停下来。

   车停下后，刘建华装着下车“方便”的样子慢慢向雷兵义靠拢，其余两个刑警也跟着下了车，全是便装。

    雷兵义看见一辆“的士”开过，并没在意，见下了3个人，就有点“警惕”了，一瞥见刘建华身上的黄背心，马上明白了，回过头就拼命地跑。刘建华等3人立即追上去。

    雷兵义顺着公路跑了一小段，看见路边有条上山的羊肠小道，便往山上窜去。他体力极好，动作也很敏捷，转眼便钻进了松林中。

    刘建华喊：“赶快上!”自己带头往山上冲，彭操和冉勇也紧跟了上来。

    这是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啊!山极陡峭，路极崎岖，兼以灌木丛生，乱石嶙峋，不要说跑，就是慢慢走也十分艰难。刘建华是年过40的人了，跑这样的路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他还是大步往上冲。彭操追得过急，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上，一分钟后才爬了起来。冉勇越过刘和彭，追到了最前面，却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雷兵义仓惶至极，边跑边回头看。

    彭操火了，鸣枪示警，子弹呼啸着穿过松林。

    在快到山顶时的一个拐弯处，雷兵义忽然不见了。这时暮云四合，夜幕开始降临，如不迅速结束战斗，到了晚上就更难办。3位刑警估计雷兵义不会跑出多远，就就近搜寻起来。

彭操提着手枪绕过一块巨石，在石根下的草丛中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雷兵义。彭操大叫一声：“出来!”雷兵义便慢慢地走了出来，彭操喝令：“站住!”雷兵义竟然挥动双拳扑过来。彭操迎面将手枪抵在雷兵义胸口上警告：“再动就开枪!”然后命令转过身去接受搜身。彭操知道盗贼昨日持刀伤人，刀可能还在身上。

谁知雷兵义趁转身的机会一下又蹿出几米远。彭操再次鸣枪示警，雷兵义仍屁滚尿流地乱窜。彭操当机立断，举枪向雷兵义射击，枪声响处，只见雷兵义应声从一个3米多高的岩石上猛栽下去，嘴里叫了声“糟了”，原来彭操那一枪不偏不倚，正好从屁股下射过去击中了那家伙的下身。

    刘建华猛扑上去骑在雷兵义身上，冉勇也紧跟上来。“咔嚓”一声给雷兵义戴上了手铐。

   3位刑警押着盗贼走下山来，这时才觉得四肢无力，全身像散了架一般地疲软。看看天色，已是初夜了。

                                 

                           1998年4月30日《三峡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