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深处的痛楚永难平复

诗酒自娱

·心灵深处的痛楚永难平复

7月12日下楼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重庆市年届92岁高龄的老诗人余薇野先生近况不妙，已经神智不清，往往不识熟人了。

这个消息是重庆晚报原副主编黄铁军告诉我的，而他的信息来源又是新闻界耆宿杨钟岫先生，而钟岫先生与薇野先生乃是多年至交：所以我虽然闻之感到不可思议，还是不能怀疑这一消息的真实性。所以闻讯后心情特别沉痛，引起了许多关于薇野先生的回忆。

在我一贯的印象中薇野先生生性乐观，豁达，常常谈笑风生。我作为晚辈，当年得到过他的关心和扶持，多次参加他组织的活动，后来可以说成为忘年交。印象特别深的是1980年代之初，到重庆长江大桥工地采风，我写了一组诗交卷，他编入了一本活页文选式的“白皮”小册子。前些时候，在故纸堆里找到一份1984年重庆作家协会（那时重庆后面还没有“市”字）编印的取名《十月花好》的四开八版诗报，写过一篇文章，其中说：

特刊为四开八版小报，新闻纸印刷，1-4版、5-8版没有裁开，相当于一张对开四版大报。头版套红，显出喜气。报头是“十月花好”四个红字，右下角标明系著名书法家魏宇平先生题写，为鲜花所簇拥，图案未知何人设计；刊名下方是副标题：“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35周年特刊”，其下为一行黑体字：重庆作家协会主编，未列编辑姓名。记得当时是现已90高龄的余薇野先生向我约稿的，他参与其事是可以肯定的。

关于薇野先生，中国作家网的介绍原文如下：

原名董维汉，笔名何小蓉。重庆人。1942年毕业于金陵大学附属高中。1952年在重庆文联《群众文艺》担任诗歌编辑，1956年在重庆作协《红岩》杂志担任诗歌编辑。第九届重庆市政协委员，重庆出版社特约诗歌编辑，现为重庆市作协顾问。解放前即发表作品。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文学创作一级。著有诗集《辣椒集》、《阿Q献给吴妈的情书》、《余薇野诗选》等。《辣椒集》获四川省及重庆市优秀文学作品奖。

讽刺诗是余老的长项，幽默辛辣，在国内诗坛也是位列前茅的。他的名作《阿Q献给吴妈的情书》后来成为他那本讽刺诗集的书名，我曾为其写过评论，题为《献给生活与时代的情歌》。该文先是在《红岩》杂志1990年第一期发表，曾得到先生的首肯，后来收入我的诗论集《诗路之思》。我在文中指出：“讽刺诗人对光明的热爱，对真理、正义的追求，是那些无视现实、躲避矛盾，一味地面向内心世界，除了自己，对什么都不干兴趣、缺乏感情的‘高雅’之士根本无法比拟的。”

余薇野先生与夫人肖莲蓉女士之间的深情厚爱，他们这一对恩爱夫妻在重庆文学界可以说有口皆碑。薇野先生不仅擅长讽刺诗，也一样儿女情长，他献给爱妻的《白发情歌》就十分动人。我那篇文章也曾提到：那是“情真意永的佳作，是对经受悠久岁月浇灌滋养的爱情的礼赞”。肖女士也善诗，出过一本诗集。老两口真是夫唱妇随，其乐融融。不仅如此，知情人谁都知道，他们在1957年那场政治风暴中双双中箭，同被打入地狱，而互相不离不弃，终于捱过了漫漫长冬，迎来晚霞万丈的美好晚年。

这些年来，因为余薇野先生年事已高，据说腿脚不便，极少参加文学界活动，所以好久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那天听铁军兄谈起他的近况，还有具体的细节，说是有时候还会说“要回文联”，会觉得有人整他，感到惶恐。正是这样的细节使我感到特别沉痛！算来1957年距今已经60年了，而薇野先生平反、落实政策回到文联重新工作也近40年了。没有想到拥有幸福晚年的薇野先生对那些“陈年旧事”竟如此刻骨铭心，还会在几乎失忆的状况“回到”往日那不堪回首的情境啊！可见对人灵魂的伤害会达到怎样的程度！这是远远甚于任何肉体的剧痛的！

心灵深处的痛楚永难平复，这件事提供了活生生的证据。我听到薇野先生的近况，能不默然，怆然，在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