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将至

凤舞

新春将至，照例该说些愿望。想到每一年的愿望都不了了之，又觉得愿望实在是烟花一样的东西，的确有些响动，有些绚烂，的确引人注目，促人欢喜，但刹那的流光溢彩之后，只显得暗处更暗，黑夜更黑。



大约是受疾病的影响，这几年心绪总有些消沉。精力旺盛的人才会愤怒，才会抱着很大的希望，以为一切终将改变，甚至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促成这改变。病人只会有深深的无力和倦怠之感，只会感觉悲怆，反而更加温和。



现在的状态，说得超脱一点是顺其自然，说得颓废一点是听天由命。说得好听一点是应时顺势，说得难听一点是随波逐流。然而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这样又能怎样？



世事荒谬，乱象频发，无边混沌，持续熵增，一切糟糕的事情不是从今天才开始，也不是到明天就结束。权力者顾念的是自己心中的优先级，良知者努力寻找着一切问题的最优解，个体则只顾捍卫自己，随自己的需要和喜好不断篡改修订着真理、真相和记忆，裂变成无数阵营，叫骂吵嚷，暴土扬尘。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个体又很难捍卫自己，一粒灰常会变作一座山将人死死压住，到头来人们只能用好运和厄运来解释一切，转而去求神拜佛以祈福祛灾。



新春祈福，恰当其时，不过这也只算是一种自我安慰。新年和旧年，此岸和彼岸，都是人为定义出来的，本没有差别。人们在时空中，为自己设下一个又一个驿站，只不过是期待着能够暂时放下一切，好好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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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应当尽兴，虽然时常感觉到的却是兴尽。每当身边的人对我讲某人某事应当如何如何，我总会有些不耐烦。应当，应该，这些字眼傲慢又无聊，人在说应当的时候，自己先立了个对错的标准，然而凭什么自己的标准可以去衡量他人与万物？何况，应当和现实之间总有巨大的鸿沟。认清实际上是什么样，比夸夸其谈应该怎么样，要有意义得多。



人生应当笑对，然而面对很多事情白痴才能笑得出来。理想的品格是遗世独立，不忧不惧。现实的情形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夜深应当安睡，却总是不寐。白日应当清醒，又总是恍惚。本就病得不轻，纠结于应当，只是添病。



确实啊，人生本无意义，所以得制造意义；人生苦多乐少，所以得强颜欢笑。毛姆有个小说《狮皮》，故事里面傍富婆的骗子装了几十年绅士，竟然真有了绅士的品格，习以为常的力量是强大的，有时候假装也未必是件坏事。



所以新春将至，大家都想要欢乐，都要彼此祝愿的时候，那就勉力欢乐，真诚祝福吧。烟花的美虽然短暂，毕竟那也是真的灿烂和耀眼的美，好过满目荒凉和一地鸡毛。人生得意须尽欢，失意的时候更要寻欢，这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法则。







2023-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