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琳琅遵义城

尘逸

美食琳琅遵义城

“爬豆腐”

      到遵义城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入住酒店后，就满大街找晚餐。找到一个名为“老房子”的烤鱼店，店铺里东一桌西一桌的铁皮回风炉，很有特色！我们围着炉桌，暖暖地吃了个饱。然后，就满街闲逛。一是为了帮助消化，二是为了了解遵义城。

      正是三月初，夜风料峭。不远处的广场上，一群大妈跳着广场舞，煞有介事。同行的韩先生兴致大发，在大妈们身后挥舞手脚，动作柔婉，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禁。

      不一会儿，转到了广场另一侧。是花坛边一处走廊，三四个大妈坐着排成一溜儿，各自面前立着一盆儿，盆儿里烟气丝丝袅袅，盆子周围摆着几根小独凳。

      不禁十分好奇。上前去仔细看，拿起相机对着大妈的家当一阵猛拍。

      只见那盆子端坐在几根铁丝制成的三脚架上，上边还有三脚延伸上来的三根提手。盆子正下方有一个纸盒，里面摆满了油盐酱醋海椒味精等佐料瓶瓶，还装着一叠便当盒子、一次性筷子等物什。盆子里则装满了黑黢黢的木炭，猩红的火星一闪一烁。紧贴盆子，覆盖着一个比盆子大一点的正方形铁丝网，均均匀匀的四方小网格上面正烤着几根红薯条。

      “这是啥子哦？”

      大妈边吃着红薯条，边从身旁提出一袋整块的豆腐：“爬豆腐，吃不嘛？”

      “啷个吃嘛？”

      “把豆腐切成小块，放在上面烤，烤好了蘸起海椒面吃。”大妈又指着铁丝网上一叠小小的不锈钢碟子。那就是装海椒面的碟子。

      海椒面是方言，就是辣椒面。也不知道是油辣子海椒，还是干海椒。

      一行人围着看了一阵，摸摸刚刚撑圆的肚子，不得不舔嘴咋舌地走了。

      可惜了。

      第二天去爬红军山，不曾想在山脚下又遇到一排“爬豆腐”。

      老板们还是排成一溜儿，拿着筷子在炭火闪烁的网格上不停翻动，仿佛一排叱咤棋盘的高手，那场景很是有趣。一块块切得整整齐齐的豆腐爬在网格中央，逐渐由雪白变成金黄。居然还有创新！一根根火腿肠也被剪切成段，放在中央的网格上烤着。炭火升腾，“爬豆腐”和火腿肠逐渐飘香。

      几个食客围坐在盆子边，各自端着一个盛满干海椒面的不锈钢碟子，碟子上居然罩着一个塑料口袋！想来是老板想的办法，为了节约水和省麻烦。食客们往自己碟子里夹着烤得金黄的“爬豆腐”，蘸点鲜红的干海椒面，边吃边侃，交谈甚欢。暖意浓浓，辣味十足，他们吃得不亦乐乎！

      想来，这“爬豆腐”真是有意思。春寒料峭的初春，它将友人聚拢来，不为填饱肚子，只为提供一点暖意，一点嚼头，一点交流的闲情，一点共处的逸致。

糯米饭

      在遵义城街头巷尾，总是能不经意间看见一种白铁皮推车，长方的，两头是推杆，中间就是两个偌大的锅，还有一大片钵钵。摊主站在一侧。面对食客的那一侧，车身上贴着几个大字——豌豆糯米饭。

      这就是遵义人喜欢的糯米饭。当地人喜欢买这个当早饭。

      到遵义城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出门就看见了这样一个糯米饭车车。

      车子上，一个锑锅，一个铁锅。摊主揭开铁锅锅盖，蒸气袅娜，哇！一大锅喷香的白生生的糯米饭！

      摊主拿起一个便当盒子，舀了满满一盒糯米饭，并询问着食客：“都加吗？”“不要海椒！”

      于是，摊主往旁边大大小小的钵钵处一侧身，开始往糯米饭里添加各种辅食。钵钵里装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辅食，令人馋涎欲滴。有嫩黄的榨菜颗颗，粉红的萝卜咸菜颗颗，深红的海椒面，金黄的油酥花生米，深绿的小葱颗颗，还有黄绿白相间的凉拌三丝，红亮亮油汪汪的油辣子海椒水……摊主手势熟练，不停勾画，不几秒钟就把食客所需的辅食添加完毕。一碗杂七杂八、五颜六色的糯米饭就盛好了！

      摊主立马揭开另一个锑锅的盖子——原来是豌豆汤、一大锅煮得浓浓酽酽的豌豆汤。此时，豌豆汤热气滚滚，在晨雾中蒸腾而上。摊主又拿起一个方便纸盒，开始用大勺子舀起来，豌豆被煮得好软好烂，与汤汁相融相伴，挤挤密密，黏黏稠稠，汤汁甚少。说是豌豆汤，还不如说是煮豌豆。摊主又熟练地将糯米饭和豌豆饭装进塑料口袋，分别打包系好，递给了食客。食客满意而去。

      原来所谓“豌豆糯米饭”是指“豌豆汤”和“糯米饭”。我还以为是糯米饭里和着豌豆呢！难怪刚才看见的糯米饭是白生生的，根本没有掺杂其他食材。

      据说，贵州人普遍喜欢吃“糯”，犹如北方人喜欢面食一样。因为糯饭顶饿，有味儿，没有菜也吃得下；吃的时候甚至可以不用筷子，用手捏成团就可以吃。因为喜欢糯食，贵州人能将糯米制成各种各样的食物。遵义街头也随处可见“手工糍粑”“黄糕粑”“黑糯米黄粑”等糯制品小摊。

      因为糯制品不易消化，所以贵州人又喜欢吃“酸”，以开胃消食。在贵州，家家都会腌制酸菜。在贵州名菜中，就有很多以“酸”出名，什么“酸汤鱼”“酸辣烫”“酸汤灰豆腐”“酸菜炒腊肉”等等。贵州还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的说法。

      一糯一酸，两相抵消，算是深谙了“吸收”与“消化”并存的辩证原理。贵州人在长期的饮食文化中，积累起了经验，琢磨出了门道。

肠旺粉

      一大早到湘江边转了转，接到电话，同伴们喊去吃早饭，吃著名的肠旺粉。

      于是急匆匆赶过去了。是街边一家普通的小店，经营肠旺粉、米皮、米粉、小面、凉面、凉粉，口味多样，有香菇、辣鸡、榨菜、红油、白油味的，在门前鲜红的招牌上宣告着。小店内，两边墙壁拦腰分别支着一块长长的隔板，算是桌子；许多人坐在隔板前，背对背坐成两溜儿，呼啦啦吃着。

      肠旺粉是贵州出了名的特色，我虽没有到过贵州几次，但是也早就耳闻。这一次，是第一次吃。

      同伴们早就给我喊好了，老板也早已端出来了，放在隔板上。我迫不及待地冲着那碗肠旺粉面前那个逼仄的座位去了，迅速加入一排长溜溜的队伍，坐定后，开始动筷。

      肠旺粉中的“粉”是贵州特制的一种米粉，其实就是我们重庆人喊的米线，只不过是一根根圆滚滚的粗壮壮的米线，比重庆的米线粗。红亮亮的汤汁中，白生生的米线盘曲着，像堆簇的小小雪山，像盘曲的细小跑道。其上，就点缀着一截截肥肠、一块块血旺，黑红黑红的，上面撒着嫩绿的小葱段，煞是好看。

      忍不住埋头猛吃起来。

      嗯，肥肠没有异味，反而入盐入味，脆而不生，鲜香爽口；血旺不老不嫩，刚刚烫热，吃起来成墩成块；米线韧性十足，越是细嚼慢嚼越是有嚼头；汤汁则全靠油辣子海椒和大骨汤提味。这家小店的油辣子海椒还挺上乘，油辣子咸辣交融、辣椒焦香、味精花椒各有一点，恰到好处；虽然红亮，但是不辣心，只是唇齿之间氤氲些许辣味，令人回味。大骨汤也比较地道，油珠攒动，鲜香可口，喝一口，油而不腻，欲罢不能。于是乎，边吃边赞不绝口。

      同伴还问：“要不要吃点泡菜？不要钱。”

      抬头一看，隔板上还立着泡菜坛子，陶制的，褐红色，旁边还摆着一叠陶碗，小巧，敞口，任由食客们自己用公用筷子捞泡菜吃。一心想着细品肠旺粉，就没有去碰泡菜了。

      其实，很早就了解到，“肠旺粉”是一个很吉利的谐音，即“常旺粉”，讨了“经常、长久地兴旺、发达”的口彩。寓意十分讨喜、吉祥。所以贵州人都喜欢。

      都说高手在民间，果然不差。在这样一家寻常的肠旺粉店里，人气旺，地板脏，一眼就看完，甚至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摆放着各种原材料、泡菜坛，居然也能烹煮出如此正宗的好吃的肠旺粉，看来我们是找对了地方。

      其实，只有到这样的寻常小店，才能真正深入一个城市的骨髓和血脉。因为，这样，游客们才能真正了然当地人的口味和习惯，做一回真正的当地人。

鸡蛋糕

      在遵义，有一条出名的红军街。就在遵义会议遗址与遵义纪念公园之间，是遵义市创业示范一条街。这是一条步行街，处处充满了红色文化元素，满街都是餐饮、娱乐、休闲、购物、观光主题。

      这条街临街铺面摆放着各种当地特产。其中，出现频率最高、数量最大、绵延最广的就是鸡蛋糕了。鸡蛋糕焦黄色，个头小，圆溜溜的，像一个个小碗，有袋装的，有散装的，有小袋的，有大盒的，跟平常见到的蛋糕没什么区别。只是口味特别多：甜味、椒盐、葱花……品牌也特别多：裕泰恒、同心斋、桂香斋、裕昌、延寿、遵义、谢中权、老谢氏……

      很是疑惑：这鸡蛋糕跟其他地方的蛋糕有什么区别呢？蛋糕不也是鸡蛋做的吗？

      幸亏遵义人民淳朴，允许进店的游客随意品尝，尝了之后再决定买或是不买。于是，选了一块散装鸡蛋糕来尝。甜软，酥松，细腻，不几口就吃完了。嗨，不就是蛋糕嘛！同行者仍旧不厌其平常，买了散装的买盒装的，买了盒装的买袋装的，大包小包准备给家人朋友带回去。味道没差别没关系，关键是特产是心意嘛！

      只不过，遵义鸡蛋糕的确值得品味。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据说，鸡蛋糕起源于清朝同治年间，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最有名的老谢氏鸡蛋糕的创始人叫“谢九成”，是一个传奇人物。相传清末民初，当时，四川省南溪县有个糕点技师——谢松师傅，技艺超群。他的儿子谢九成十五岁随父学艺，其技艺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1935年，遵义最大糕点房“裕泰恒”的老板温汉章专程去四川南溪聘请九成师傅，从此谢氏祖传工艺落户遵义。谢九成根据祖传工艺，结合遵义地方特点，将鸡蛋的蛋白蛋黄分别处理，用白碳烤制，制出了蛋糕之上品。如今，“老谢氏鸡蛋糕”已是遵义家喻户晓的特色甜品，被评为遵义市非物质文化遗产。

      从这个故事中，我们也能窥见遵义人之品性。为了一心一意做好生意，遵义人竟然能在炮火纷飞的岁月中，不远千里路途，跋涉万水千山，上门邀请技艺精湛的师傅；居然也就能成功邀请到师傅辞别故土、迁居遵义，让他在此定居、传艺、创新、传承！这个简述的故事背后，蕴含了遵义人几多诚心、几多诚意、几多诚信呢！

      在红军街上，我们也看到了谢九成的铜制塑像。在街边一隅，“谢九成”光头，长衫，布鞋，随意坐着，泛着铜光，透出一种低调与温和、朴实与厚道。

黄焖鸡

      此次遵义之旅的最后一餐，我们也“操”了一回——到一家高大上的酒楼吃了声名远播的“娄山黄焖鸡”。

      这家酒楼从电梯上，每一个桌位都在包间里，装潢十分上档次。我们去时是中午一点多，已经过了饭点，但是仍旧人满为患。我们运气好，进了一间刚空出的包间。此时，另一拨人到了，他们只好在大厅沙发上等候。

      一行人庆幸着，围桌点菜。点了炒菜凉菜，更重要的是点了黄焖鸡，同伴去称了活鸡，然后回到包间一起等。碗筷上来了，纸巾上来了，豌豆上来了，茶水上来了，就是黄焖鸡还不来。我们等得肚子越来越饿，有点前胸贴后背了。

      二十多分钟后，黄焖鸡以及其他炒菜凉菜终于驾到。都在一个简易的双层推车里，下层是各种炒菜凉菜，上层放着一个偌大的白瓷钵钵，里面就是黄焖鸡了。服务员将黄焖鸡端到桌面上，将其余各菜围着黄焖鸡摆放一圈，关门出去了。大家盯着喷香的黄焖鸡，齐喊一声：“吃黄焖鸡了！”于是纷纷举箸提筷，迫不及待地你一筷我一筷地吃起来。

      这黄焖鸡的确名不虚传！钵钵里是我们刚才称好的鸡肉，钵钵边沿一处贴有一张小笺，上面写着：6.3斤，XXX包间。非常正规。白瓷钵钵里的黄焖鸡除了鸡肉，还有鸡杂碎、鸡血旺、鸡卵、干笋段，全面淹在红油里面，上面撒了绿葱段，颜色漂亮极了。香味也是不摆了，从服务员推门而进那一刻起，香味就溢满了整间屋子，勾去了全屋人的目光。吃起来更是令人叫绝！跟重庆的烧鸡公相比，其味稍微缓和一些，没有那么辣口辣心，但是味道也十分浓重，香、麻、辣、鲜，肉嫩皮糯，叫人越吃越上瘾。连里面的干笋段都十分入味，令人吃了赞不绝口。这道黄焖鸡，真可谓色香味俱全！

      一桌人闷头吃着，话语都少了，口里心中肚里胃里全是黄焖鸡。呵呵，也不知是饿坏了，还是这黄焖鸡的确太好吃！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二十多分钟后，一大钵黄焖鸡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油汪汪的汤汁还是那么红亮喷香。一桌人撑肠拄腹、连连称赞，这才开始谈笑风生，细细评价起这黄焖鸡来。

      饭后出门时，我抬头一看，墙上有一幅裱好的书法作品，上书《娄山黄焖鸡考说》，于是拍了下来慢慢看。原来，黄焖鸡的历史可谓久远。早在明朝万历28年，朝廷派兵平播州杨应龙叛乱，其北路总兵刘綎率兵挺进至娄山关，知不能力取，遂以奇兵间道娄山关西楠木厂，偷越夹击，一举而破。为贺奇功，刘綎命厨子杀鸡数百，焖烧烹烩，大宴三日，曰，“娄山关险惊天下，黄焖鸡香悦众人”。一众将士，皆大欢喜，争相啖食，曰美曰善。顿时，娄山黄焖鸡声名鹊起。之后世代官宦名流，皆以食娄山黄焖鸡为美事。

      一不小心，我们也成了名流。哈哈。

      据说，遵义还有著名的丝娃娃、乌江鱼、豆腐鱼、羊肉粉、豆花面……诸多美食，甜咸酸辣一应俱全，花色齐全琳琅满目。可惜此次旅程太短，未能一一得尝，真是一大憾事！叫人牵肠挂肚的遵义美食哟，我一定会再次造访你！

尘逸

凤舞

看着都令人垂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