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杂咏

诗酒自娱

山中杂咏

·山之梦

这是什么地方

一座乳黄楼房

周遭林木森森

满耳蝉鸣鸟唱

-

这是什么地方

山路伸向四方

满地落叶铺锦

似曾在此徜徉

-

这是什么地方

一条风雨连廊

池中金色鱼跃

两岸风送草香

-

原来梦回幽居

醒后满腹惆怅

·山之念

下山已经数日

好像还没下山

白雾缭绕山腰

鸟声响在耳边

-

凉风习习吹拂

月光铺满地面

柳杉那样笔直

杉王那样伟岸

-

竹杖已经闲置

常常手中把玩

酷暑刚到尾声

避暑又盼来年

-

人回尘网之中

心留世外桃源

·离歌

我从山中来，今离山中去

山上的日子，天天都惬意

看惯了日出日落天如玉

远离了尘嚣夜夜月光浴

-

山中夏如秋，落叶金铺地

凉风时乱发，如何不思伊*

弯弯的石径没入密林里

叮咚的泉响声声润心脾

-

时刻都领略山水的佳趣

睁眼就畅饮满眼的翠绿

重逢了草尖晶莹的露滴

结识了忘忧谷花朋鸟侣······

-

我从山下来，不能不回去

临行心怅怅，又成网中鱼

*刘半农《叫我如何不想她》：“微风吹动我的头发呀，叫我如何不想她。”用一今典。

·梦后致格律体新诗之父*闻一多先生

你坐在那张书桌前

桌上的一切都没有秩序**

瞧见你亲切的态度

遂有了向你禀报的勇气

-

我说起有一群诗友

又擎起那面格律的大旗

发扬着“东方”的传统

开辟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

你只是微笑着听取

不曾说一句赞许的话语

我还在唠叨个不休

不知道何时你已经隐去

-

疑惑间我终于清醒

反复地咀嚼梦中的奇遇

还需要他指示什么

早就藏在那不朽经典**里

*《格律体新诗之父闻一多》是我早就与程文兄商定的一个题目，可是文章到现在也没有做出来。

**见《闻一多先生的书桌》。

***指《诗的格律》。

·寄刘年

刘年好兄弟

我想起了你——

徜徉于彩云之南

行吟于红土野水

-

刘年好兄弟

我看见了你——

劳神于案牍之前

显得有些儿疲惫

-

刘年好兄弟

我梦见了你——

受勋于缪斯圣殿

胸前戴一枚金徽*

-

想念看见梦见

心里装着刘年

*此梦成真：刘年2013年获多种殊荣，包括《人民文学》年度诗歌奖。

·梨园行

女主人含笑走出柴门

欢迎来自远方的客人——

“满园的果子已经成熟

等贵客品尝山野果品”

-

微风送来醉人的清芬

绿叶间悬着盏盏圆灯

采呀摘呀饱啖这山珍

让清甜滋润焦渴心灵

-

这是大自然慷慨馈赠

也是粒粒汗珠的结晶

岂只是品尝，永远记得

金秋时节这梨园之行

-

当满载欲归，我们辞别

“明年再来哟！”一声叮咛

·农历七月十四对话月亮

拉开窗帘，放进月光

站在窗前，对话月亮——

-

好难再见到望月的诗人

好难再读到咏月的诗章

-

如今诗人不仰望夜空

只是猥琐地匍匐地上

-

月宫里本来就难耐寂寞

这样岂不是更令我忧伤

-

嫦娥你千万暂且释怀

忧伤会减损你的光芒

-

那么该如何唤醒诗魂啊

并非要诗人只为我歌唱

-

耐心等待吧，请别失望

诗在积蓄复苏的力量

-

············

············

-

············

············

天若碧海，月呈彩环

今夜奇迹，心中珍藏

·中元节夜赏月作（复合体十四行）

一地的月光泻银

婆娑的树影黑白分明

虫儿一味地鸣唱

整个世界就更加幽静

-

微笑着踱步天庭

又在多情地瞩目众生

冰清玉洁的月轮

我向你致敬无比虔诚

如此纯净的月夜

断乎不应有罪恶潜行

难怪古人会笃信

此夜该是亡灵的节庆

-

白仙哟坡翁云游何方

真想与你们共醉一场

·石径漫步

有树相迎，有鸟为伴

这样的石径百走不厌

有花献香，有风拂面

这样的石径只嫌其短

-

似这般悠游自在

又何啻泛舟江湾

我如此且行且吟

不成了快活地仙

·杉王的告白

习水羊九森林公园附近，有树龄800年之古杉，高44·8米，胸径2·23米，冠幅22·7米，号称“中国杉王”。

无非我多经历一些风雨

无非我多见识一些世面

无非树干高一些粗一点

我不是什么王，谢绝加冕

-

是因为脚下土地的滋养

是因为身边溪水的滋润

阳光赐予我蓬勃的生机

爱护我还有善良的山民

欢迎每一位观光的朋友

尤其是山外远来的客人

大热天献给你一片阴凉

这里的空气更四时清新

-

我不是中国的什么杉王

只是展现了生命的力量

·珍珠瀑

岩隙里渗出清泉

小瀑布有如珠帘

叮咚的琴声不断

触动了我的心弦

-

心弦微妙地震颤

鸣谢神奇的自然

·重逢露珠

久违了，栖于草叶的露珠

久违了，露珠辉映的朝霞

久违了，这种绝尘的莹洁

久违了，大地呈献的精华

-

太阳出来了你就会蒸发

这一次重逢将永远牵挂

不必说再见，莹洁的晶露

你凝成水晶，在心中安家

·听涛

天风从林梢走过

拨响绿海的涛声

我就像一条小鱼

正在这海底潜行

-

潜行在深深海底

感受绿海的搏动

竟想变一只飞鱼

跃上碧蓝的天空

·登无名峰

小道废弃，就披开封路茅草

实在没路，就挥舞锋利砍刀

身后跟着不弃不离的伙伴

心中有那不达不休的目标

-

要登上峰顶欣赏日出

俯瞰绵延万里的绿涛

当今后回首这个早晨

心里会升起一种自豪

·惊梦

在这宁静的山中

为什么连遇恶梦

情景是那么生动

醒来后惊诧莫名

-

醒来后惊诧莫名

情景是那么生动            

为什么连遇恶梦

在这宁静的山中

-

月亮就挂在窗棂

夜晚是这般宁静

是什么困扰着我

才导致午夜魂惊

-

并没有与世隔绝

哪有宁静的心灵

·遥寄

看见这笔直的柳杉

想起那栖凤的梧桐

-

听见这清脆的鸟语

想起你叮咚的琴声

-

红尘中自有优雅在

幽人不一定在山中

·仿“文革”流行句式

某些权贵——

宁要“美帝国”的绿卡

不要新中国的户口

-

普通百姓——

宁要这一颗平常心

不要那一夜富贵梦

-

我——

宁要安稳的绿皮车

不要追尾的动车组

·劝告

看见缠树的藤儿你就猛击

难道是嫉恶如仇

要知道藤儿也是生命

树也许喜欢被缠的感受

-

藤儿要缠树你就不要管他

还不如放任自流

自然自有自然的规则

不同于人间的善恶美丑

·丐帮

每人一根竹棒

每天拄杖而行

上山下坡给力

遇狗还能压惊

-

景区一道风景

人们习以为常

忽有小儿惊呼

来了一群丐帮

·聪明的鸟儿

为了与鸟声应和

我对着青山长啸

他们没受到惊扰

照样倾吐着欢乐

-

他们倾吐着欢乐

啸声里不含弹药

多么聪明的鸟儿

能够分得清善恶

·琴蛙

在一场新雨之后

我听到你的琴音

好像是五声音阶

节奏是那么鲜明

-

无忧无虑地弹奏吧

你这大自然的精灵

谁要是胆敢伤害你

将遭到山神的严惩

·读《鹅塘村纪事》，致诗人徐俊国

鹅塘村竟使我辗转难眠

该对你感谢，该把你埋怨？

是那么纠结，是那么缠绵

是一生一世，执着的眷恋

-            

你那样谦恭，对小草道歉

你那样聪明，又那样周全

制定独特的《小学生守则》

与别出心裁的《乡村词典》

-

你取的姿态是“俯身大地”

而有的诗人则翘首望天

哪怕你迁居到繁华闹市

故乡的一切仍“息息相关”

-

因为你拥有“灵魂的村庄”

所以能营造精神的家园

·神示

纵情大吼几声

立即山鸣谷应

-

正自洋洋得意

忽闻谁在耳语——

-

诗的浅唱低吟

却能直抵心灵

-

苦苦四处寻觅

顿悟原来是你

·绝句

唤醒我照例是清脆的鸟啼

开纱窗放进来清新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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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我开始了一天的闲适

猛念及青山外连连的灾异

·闻牛铃

只听见牛铃

不知道牛在哪儿

想告诉牛儿

青草多也别贪吃

-

贪吃会很快长肥

正合主人的心意

那样就可以缩短

你与屠场的距离

·无题

喜鹊还在，斑鸠还有

没什么更使我欣慰

青山不老，泉水长流

没什么更使我陶醉

-

诗灵常顾，酒力不减

没什么更使我满足

若成候鸟，年年飞返

算晚年天赐的幸福

·这里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没有车流，没有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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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山峰像仙岛

云蒸霞蔚，瑞气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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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们真幸运

酷暑时节，气爽秋高

-

这里的日子像神仙

没有争斗，没有烦恼

-

这里的消息也灵通

世间一切，统统知道

·林中小径

每天行走不觉得厌倦

因为随时有虫鸟相伴

阳光经过了绿叶筛滤

也不再炽烈变得温暖

-

偶尔有风儿吹落露滴

惬人的凉意直沁肺肝

忘记了一切恣意流连

妙思偶得是缪斯恩典

·无题

“山中一夜雨

树梢百重泉”

——当时的美景在眼前

-

“山中原无雨

空翠湿人衣”

——微妙的意境入其间

-

千年后感同身受

领略诗句的奥妙

笑时人未窥堂奥

还兀自感觉良好

·我愿

我愿是这片山林

而你是阵阵山风

每当你翩然来临

我就会欣然呼应

-

那是微醺的感觉

那是幸福的到来

当你离开的时候

只好苦苦地等待

·落日

迟迟地不肯落下山头

是不是贪恋人间美景

不得已隐去你的身影

还执意留下满天霞锦

-

抑或怕人间失去光明

那是你并不理解人性

人们也一样需要黑夜

而且有灯盏灿若繁星

-

并非总得有你的照耀

阴阳更替才万物兴盛

人们还宁愿黑夜隐蔽

无须示人的千般柔情

-

你就放心地落下山头

明天再带来朝霞万顷

·晨兴

东方升起太阳

西天悬着月亮

日月相互致意

昼夜都放光芒

-

昼夜都放光芒

哪管云遮雾障

见此情景欣慰

短句抒写衷肠

·牛铃（又）

叮当，叮

清脆而响亮

牛儿在参加百鸟的合唱

-

叮当，叮当

一步一天籁

似檐下铁马由风儿弹响

-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历来是诗人最高的理想

无名氏这个小小的发明

使我这老雕虫暗自感伤

·林中

草木的味道

腐殖质的味道

是大地在发酵

-

虫儿在鸣叫

鸟儿们在鸣叫

是森林在吟啸

-

深深的谷底，山泉在歌唱

高高的山头，白雾在飘荡

遂有了一种苦涩的感受——

最美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羊之将死

待宰的羊儿咩咩直叫

是不是知道将被炙烤

持刀的杀手面无表情

那边的炭火已在燃烧

-

一场盛宴就这样备就

紧接着就是肆意撕咬

念及此不由暗自神伤

饕餮们会把一切吞掉

·篝火晚会

篝火燃起来

歌儿唱起来

舞儿跳起来

-

舞儿跳起来

星儿在闪眼

月儿在徘徊

-

月儿在徘徊

人儿在狂欢

啤酒飞瓶盖

-

篝火燃起来

啤酒飞瓶盖

一生狂几回

醉到东方白

·怕归

我成了一只山鸟

贪食树上的杨梅

这是无价的山珍

胜过了一切美味

-

绝无那毒奶毒米

有的是清清泉水

珍惜这山间时日

怕算得何日须归

             2011夏，贵州习水羊九林场

2014-07-18

习水箐山，六言六行15首

一、妙音

蓝天白云黑鸦

妙音久违呱呱        

水声活活满耳               

草间带露山花

  -                     

复又来此逍遥

一年一度奢华

二、琴蛙

选取池塘一隅

怡然弹琴自乐

宣示何谓天籁

令我闻之愧怍

-

应招天下诗人

来此虚心听课

三、杨梅

上有杨梅一树

我欲撷之不得

草地踟蹰自嘲

亦谓望梅止渴

-

忽闻啁啾方悟

此果专供鸟啄

7-21

四、林间

我来林间蹀躞

突然连声啧啧——

-

青青草地之上

飘落鲜红落叶

-

他的无心之作

竟然如此奇绝

五、清露

片片草叶尖上

都缀一颗清露

恰似粒粒珍珠

-

惜乎不能撷取

也就无计赠予

只好遥遥致意

六、春醁

原本一道山谷

如今筑坝成湖

满盛盈盈春醁

醉煞两山绿树

-

更自天外飞来

一对恩爱白鹭

7-22

七、梨园

林中一幢小楼

居住一家三口

管领这座山头

-

春雪已经飘落

而今累累硕果

篱边榴花似火

八、凉岛

对着绿水青山

可以大声呼喊

可以放声歌唱

-

置身凉岛真好

山外酷暑难熬

这里想晒太阳

7-23

九、对比

每到双休两天

烤炉香烟弥漫

公车私车挤满

-

那是去年光景

而今显得清静

羊儿延长寿命

07-24

十、泉眼

两个汩汩泉眼

终日涌流不断

滋润饮者心田

-

愿有不竭诗泉

在我心中潺湲

汩汩流注世间

十一、杞人

夜来大雨倾盆

朝晴众鸟欣欣

闻之释然称庆

-

曾念林中精灵

是否有处藏身

堪笑忧天杞人

07-26

十二、石径

上有穹窿蔽天

旁有野花点点

-

步踏沙沙落叶

时闻鸟声喈喈

-

何以如此厚待

由我独自徘徊

十三、致摄鸟者

   yi   

向往飞行自由

寻找林间精灵

捕捉矫健身影

-

让那矫健身影

不仅天空巡游

永远存活心头

Er

每天守镜待鸟

欲捕掠过倩影

哪怕收获是零

-

痴心会得好报

自有五彩翎羽

装饰缤纷梦境

十四、

我呼吼，你应答

没意义，就声音

饮山水，山里行

不相识，却亲近

-

我们吼，众山应

爱山青，心亲近

十五、怀青木*

记否小小瀑布

飞迸珍珠几斛

不禁亲近接饮

一直凉透肺腑

-            

况乃镁光一闪

人愜景好同驻

*诗友青木之灵，前年也在此避暑，曾一道赏此小瀑，并合影。

诗酒自娱

2011——2014夏天，都在贵州习水箐山林场避暑，这些作品就是在那里写成的。现在集中在一起，得其全貌。希望读者从中呼吸到山林之气，感到清新，聊以抗浊吧。

秋水涟滟

好诗连连，似有一股清新之风缓缓吹来。

柳渡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