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外五首）

姚阳辉

登陆


在大海上游走
在沙漠里游走
在网络间游走
在心空中游走
岸消失在史前时代
灵魂回到侏罗纪
浪花越爬越高
我奋力地划呀，划呀，划呀，划
猛一回头
我发现桨板早已不知去向
只握着一截握杆在手里


听蝉


反复刷着存在感
一浪推着一浪的蝉鸣
自四面八方围过来。房前屋后
到处都是她们丢下的旧衣服
整个夏天，蝉
牢牢掌控着话语制高点
不像英语，不像法语，不似葡萄牙语
也不是粤语，更不是普通话
只好暂且称作蝉语
我安静地听着
始终悟不透其中的禅机
无法打开交流的闸门
伏天那么热。我只想建议她们
统统穿裙子


刽子手



斩首
频频从古装剧的菜市口
走进中东恐怖组织的真人秀
手起刀落
滚落的人头、喷涌的鲜血
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
甚至溜出鲁迅小说的血馒头
共同绘就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凶神恶煞的刽子手
很少引起关注
他们既不是主角，也不是陪角
只是专制杀人的刀具
在路上，在集市，在日常的角落里
像潜伏在夜色中的偷猎者
偶尔遭遇
他们第一眼，总是习惯
瞅向你的脖子


死亡的石头



心脏的指针
停摆在万千年前的某一次疼痛
死亡的石头嗓音暗哑
血、精液、腐烂的肉身统统化为泥土
稀释淡化的意念
以草或青苔的名义爬出地面
长眠的骨头背对阳光
年复一年的黑凝结成化石。时间
早已填平生与死的距离
从一种形态转化为另一种形态
从一种物质演变成另一种物质
在时空的长河里
曾经的生已无足轻重
死亡的石头以石头自居。唯有
偶尔检出的DNA
依然脉动着遥远的秘密


豹


静悄悄的丛林
豹蓄积着雄起的全部力量
移动的花纹匍匐前进
踩着风
浮在秋月的影子里
安分的麂、山羊和鹿
分享着和平的夜色
钻出洞穴的兔无意间走露了风声
箭一样射出的豹
死死咬住惊慌失错的脖子
月，装聋作哑
四散奔逃的风重归平静
磷火闪耀的目光锁定了又一个目标
花纹和丛林互为一体
祥和的夜依旧是豹的同谋



打开乡愁


乡愁安静地横卧在余光中的诗中
一碰就会传出彻夜的虫鸣


乡愁是倒映在老井的那轮明月
一碰就会碎成圈圈涟漪


乡愁是挂满树梢熟透了的红柿子
一碰就会纷纷落下来


乡愁是回响在山沟沟母亲的呼叫声
天天喊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