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粪

柳渡

偷粪

父亲小时候，家贫父母不准读书。父亲答应在家努力干活，每天早晨捡一篓大粪，才求得同意。有时完不成任务，便去铁厂偷粪。


天刚微亮就偷偷摸摸，
来到铁厂的公共厕所。
绕到外边舀粪的敞口，
纵身一跳，毫不优柔。

读者诸君可能要问：
粪坑里面怎么立身？
原来厂区也有菜园，
粪尿常常几近舀干。

从这里抬头一看，
大概是没人排便。
坑里边一片阴深，
摸索着且走且寻。

虽然早已习惯了臭气，
突然觉得熏烂了头皮。
原来一只腐烂的老鼠，
在我脚下碎裂了肠肚。

密密麻麻的蚊子，
发起如潮的攻势。
我取出那把铁铲，
不停地挥舞抗战。

坑坑洼洼残留着粪水，
蛆虫成堆在骚动助威。
蜘蛛布起一张张大网，
帮我打压蚊子的嚣张。

还是不要继续恋战，
快快铲起干的粪团。
厂里的伙食多些油水，
粪便当然会更臭更肥。

已经装了大半背篓，
忽然听到一阵疾走。
眼前很好的干屎一堆，
我想铲起后马上就回。

这时蚊子的狂轰滥炸，
让我不得不挣扎一下。
待装好上品正想走开，
一大泡稀屎喷射下来。

怎么这样倒霉透顶，
不偏不倚正洒一身！
我擦了一下双眼，
爬出来抱头鼠窜。

我一路飞奔，满脑如麻，
似听到厕所里破口大骂。
很快到了那条小溪，
脱光粪衣洗个彻底。

赤身裸体背起背篓，
突然发现粪肥在漏。
原来是跑得太快，
把粪肥震烂出来。

顾不了许多赶紧回去，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起。
回到家里如此狼狈，
惹得花狗几声狂吠。

父亲什么也没有言说，
更加使劲把烟枪吸啜。
母亲无奈地一声长叹：
下次千万要小心一点！

一碗喷香的珍贵面条，
让我的烦恼云散烟消。
狼吞虎咽胀痛了肚皮，
提起破袋*朝小学跑去。


*那时农村没有书包，大人用破布缝成袋子充当。

蜀草

认真学习了 。《偷粪》，形象、生动、细致地描写了那个时代农村学童的生存生活状况，让我感动不已 ，不由自主地将其和自己的童年挂钩，眼里不由自主地沁出了泪花。那个年代，不论春夏秋冬，拾粪是农村儿童放学后的重要任务，拾回的粪，是要称斤断两换工分，换学费的。谢谢老师的诗，让我含着眼泪敲了以上两句话。

柳渡

蜀草 发表于 2016-12-23 12:40
认真学习了 。《偷粪》，形象、生动、细致地描写了那个时代农村学童的生存生活状况，让我感动不已 ，不由自 ...

谢谢蜀草诗友（希望您也这样叫我，相互学习）！难得诗友如此共鸣。我不想一味地风雅，更愿直面那些不堪入目、不堪入耳的苦难。我只是听父亲讲述，没想到这么凑巧，您有拾粪的亲身经历，最有发言权，应该给点修改意见哦！

孙逐明

这种现实意义很强的叙事诗，特别值得推广。我也曾下放农村多年，所以读来特别亲切。

另外，虽然我是是律式音节诗的推广人，但我认为应当根据不同的题材采用合适的体裁比较好。律式诗的特点是声韵优美，但容易流于纤巧。古风体声律不如律式诗优美，但古朴浑脱。因此叙事性比较强的诗歌，特别是那种现实主义的作品，多用古风体，如三吏三别之类。

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律句较多，但他的内容与一般现实主义作品不同、

聿归的这首诗，愿意写律式，当然可以，似乎用非律句的音节诗，可能更畅达一些。

供参考。

孙逐明

非律式诗，其声调也有技巧性的讲究，我以后再介绍。

燕北冰

欣赏老师叙事诗！那个年代的人真是是很苦的。北冰从小没少做了农活，里外差不多都会:lol

秋水涟滟

现在的年青人看到这个故事可能会惊诧不已，但那个时代这是常事。如果语言不拘泥一些也许会更好。

柳渡

齐云 发表于 2016-12-23 15:35
聿归兄在这首诗里尝到挥洒自如痛快淋漓的叙事了吧。
“满脑如麻”这个韵要换吧？词义不通。改成“脸皮火辣 ...

随转式的确让我体会到高度格律化的高度自由，只要每两句句式对称、合辙押韵即可，特别适合叙事。（有些成了一贯式，并非有意为之，可以视为相同随转式的偶合。）

“满脑如麻”是指熏了那么久的恶臭，又被淋了一泡稀屎，身心已近崩溃，头脑不怎么清醒了。所以后面一句是“似听到……”。如果用“满脸火辣”，可以强调稀屎的触感，更显得细腻真实。请容斟酌一下。

其实齐云诗友的一些诗作，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成份”。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经历，可敬可佩！

柳渡

孙逐明 发表于 2016-12-23 16:22
这种现实意义很强的叙事诗，特别值得推广。我也曾下放农村多年，所以读来特别亲切。

另外，虽然我是是律 ...

问好孙先生！由于是较长的叙事诗，开始无意律化。写好后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律句，以为稍改就能提档升级。经您这么细心指点，的确意识到这么做适得其反。就像一个粗陋的村夫，穿一件华丽的衣服反而别扭。现已把那三句又改了回去（标红），但本身是律句的应该没必要故意去破坏吧。

柳渡

燕北冰 发表于 2016-12-23 20:28
欣赏老师叙事诗！那个年代的人真是是很苦的。北冰从小没少做了农活，里外差不多都会

呵呵，北冰诗友也曾是“泥腿子”。我现在都时常回老家帮父母干农活呢，还算小半个“泥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