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松的现代格律童话诗 （之二） 中秋月圆夜

死水吧

萧国松的现代格律童话诗

死水吧

    萧国松，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创作出版有《格桑花》(1979年)、《萧国松寓言集》(2000年)、《老巴子》(2009年)、《竹枝词三百首》(2010年)等。

      2013年，我在撰写《现代格律诗家评传》时，和萧老师取得了联系，他为我寄来了长篇大著《老巴子》供我参阅，后我以《鸿篇巨制<老巴子>，万行千言格律诗》为题作了专评，并在《现代格律叙事诗》、《现代格律发展史》中多次推介这部具有现代格律意义的长篇巨著，同时和萧老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日前，萧国松老师又新作并转来了两首现代格律童话诗：《螃蟹方阵》、《中秋月圆夜》。这是采用土家族五句山歌（又叫五句歌）的形式创作的童话新诗。土家山歌是土家族民歌的一种体裁，具有浓烈的地方劳动生活气息，语言清新自然，韵律爽朗流畅；它以七言（或者五言）五句为基本格，五句为一节，每一节独立成章；规律押韵，韵脚密集；多运用赋、比、兴、双关、叠韵等艺术手法。这两首诗，《螃蟹方阵》讲述了螃蟹的故事，《中秋月圆夜》讲述了七仙女和月兔的故事，情节曲折，想象丰富，引人入胜，是诗人改造民歌形式，自觉尝试的韵律性极强的现代格律童话诗。

           萧国松老师在《<萧国松童话诗> 后记》中说：“当今许多中国人热议创中国现代格律诗，这无疑好极了，它造成了中国诗歌的花团锦簇。我不敢参战，但我希望我热爱的并为之实践的五句子叙事歌成为这个百花园里的一朵——几乎看不见的小花，虽无人观赏，但自己却因“绽放”而快乐，——自己承认自己的存在，即使开在大山深处的老岩缝里也是好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只能在清江边上的土家山寨的山歌里吸取养料”。愿萧老师创作出更多的好作品，为新诗格律化运动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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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圆夜（童话诗）

萧国松

一

东方月亮初升起，

渐渐照亮广寒宇，

雄免对着雌兔说：

“今夜圆月照大地，

人间夜色最美丽。

“青山展画含诗意，

流水弹奏优美曲，

八月十五中秋夜，

万家欢腾万家聚，

吃饼赏月度佳期。

“为赏人间乐和趣，

多少神仙下凡去，

我俩也去走一回，

天明回到月宫里，

久在月宫也孤寂。”

雌兔对此无兴趣：

“我倒喜欢这孤寂，

一路颠簸多辛苦，

更况人间多闹剧，

    惟恐卷进麻烦里……”

“若是能多一经历，

也算一种财富聚。”

雄兔独自出月宫，

飘飘荡荡云雾里，

舒舒爽爽也觉奇。

二

月色溶溶照山冈，

柴郎背柴歇屋旁，①

一股凉风徐徐来，

浑身上下好舒爽，

这是享受美时光。

无意扭眼向外望，

门前玉溪卷银浪，

溪中偶有碧潭里，

月影倒映直摇晃，

一条游龙闪金光。

绿树背后有声响，

一位老者到身旁，

满头都是长白发，

飘飘银须随风荡，

精神矍铄身爽朗。

一声“爷爷”叫得响，

老人听见心舒畅：

“你家离这有多远，

可否随你去一趟，

顺便找点茶水尝。”

柴郎现出羞涩样：

“我那满屋寒酸相，

只要爷爷不嫌弃，

一杯淡茶爷爷尝，

今夜在此度时光。”

爷随他到茅屋旁，

柴禾倒在稻场上。②

苞谷水稻田挨田，

茄子辣椒行对行，

蜜蜂笼里嗡嗡响，

一把铁锁挂门上，

开锁之后门声响，

爷爷随他进屋来，

柴郎点燃松油香，③

爷爷借光满屋望：

三间屋子竹壁墙，

桌椅板凳澄澄亮，

地上平整无尘土，

镰刀斧头挂壁上，

薅锄挖锄紧靠墙。

卧室里面开着窗，

窗里透进亮月光，

西兰卡普花被面，④

平铺雕花滴水床，⑤

抽屉上面搁衣箱。

厨房里面燃松香，

柴郎生火土灶膛，

锅盘碗盏摆整齐，

土灶旁边蹾水缸，

葫芦水瓢搁缸上。⑥

柴郎沏茶扑鼻香，

绿茶递到爷手上，

爷爷口喝新绿茶，

甜甜笑容堆面庞：

“你的妻子在哪方？”

“自幼家贫父母亡，

未娶妻子在身旁。

自己影子来作伴——

无花无叶枯树桩！”

柴郎眼里泪在淌。

爷爷笑对柴郎讲：

“今夜有群美姑娘，

玉溪潭中来洗澡，

说说笑笑声悠扬，

飘飘荡荡身闪光。

“你若有意娶新娘，

就在月圆今晚上……

胆小就会失良机，

失败也因多鲁莽，

抓住最佳此时光。”

爷爷轻拍他肩上：

“水面有风就有浪，

墙壁有洞就有风，

爷爷话莫对外讲，

讲出来了遭祸殃！”

柴郎如喝一罐糖，

体内体外春风荡：

“爷爷只管放下心，

桌大方石盖瓦缸，

栗木大门闩铁杠。”

柴郎说完去厨房，

端来鸡蛋煮蜜糖，

招待爷爷来宵夜，

蛋茶搁在桌面上，

不知爷爷去何方。

三

此刻月亮亮又圆，

一盏银灯碧空悬，

满天星儿正害羞，

纷纷躲到月后面，

还是不敢睁开眼。

玉溪流在茅屋前，

月光撒在溪里面，

水珠迸射点点亮，

浪花腾空亮点点，

金带飘舞耀人眼。

彩云飘在碧空间，

时而分离时而连，

分离时刻色彩淡，

凝聚时刻色彩鲜，

一群姑娘落地面。

远看溪中开红莲，

近看姑娘戏水间，

这个现来那个隐，

那个隐来这个现，

舞得银浪高空悬。

好似仙乐奏人间，

好似银铃响山前，

好似百鸟声婉转，

好似秋虫轻拨弦，

她们笑语香而甜。

柴郎身藏岩后面，

只恨没长千双眼，

这是何等奇妙境，

美梦里面不曾见，

几疑来到仙宫前。

双手揉揉自己眼：

她们衣裙放草间，

红裙衬得深草绿，

深草衬得红裙鲜，

红红绿绿一大片。

走出岩后如闪电，

俯身去到衣裙边，

拿了一件外裙走，

俯身回到岩后面，

心里阵阵响鼓点！

外裙拿到岩后面，

轻轻托它在眼前，

好像清晨太阳出，

好像黄昏月亮现，

魂儿勾在裙上面。

外裙拿到岩后面，

轻轻放在鼻子边，

好像荷花香十里，

好像蜂蜜醉心间，

深深吸入肺里面。

外裙拿到岩后面，

轻轻贴在胸膛前，

好像酷夏凉风吹，

好像严冬到火边，

舒适全身都流遍。

裙藏深深岩缝间，

拿些小石密密填，

地动山摇它不出，

雷打火烧它不现，

确保姑娘在人间。

她们出水到溪边，

蜂拥去到衣裙前，

各拿衣裙身上穿，

身如岩上飞银泉，

手如彩蝶舞花间。

有个姑娘傻了眼：

她的外裙已不见，

是否别人多穿了，

自检互查已多遍，

查去查来少一件！

草丛里面寻多遍，

再摸水里石头间，

岩丛里面多遍寻，

树梢树枝寻多遍，

这裙总也不露面。

是否已被风吹远，

风说真的没看见；

是否已被蚂蚁吃，

蚁说可查肚里面……

出了怪事在眼前！

子时已在碰眼睑，

此刻必须离地面，

有裙姑娘都走了，

飘飘荡荡去云间，

不断回头望地面……

眼看姐妹已去远，

这个姑娘立地面，

就像鸟儿断了翅，

就像鱼儿离水间，

串串珠泪洒地面！

四

姑娘独自在草地，

默默徘徊珠泪滴，

时下一切都是空——

落在荒山野岭里，

一只孤雁何处去？

隐隐约约歌声起，

由远而近入耳里，

停下步来仔细听，

悠悠扬扬绵绵意，

好似仙宫柔美曲。

俯下身子卧草里，

静观事态多思虑：

不知水的深和浅，

切莫下到水里去，

世事难得知底细。

就在皎皎月色里，

一个人影缓步移，

走过树丛和岩后，

移向这片芳草地，

歌儿出自他口里。

姑娘深卧草丛里，

不敢呼出一口气，

身抖就像风摆柳，

心跳就像冰雹袭，

此若有洞钻进去！

柴郎唱：

“妹儿卧在芳草地，

是否想要过山溪，

又怕溪中石头多，

又怕溪中浪头急，

我当船儿来渡你。”

姑娘唱：

“纸糊船儿下水稀，

灯草桅杆遇风屈，

我今不上你的船，

因我没有穿外衣，

船翻就见裸身体。”

柴郎唱：

“白布褂子四角齐，

青布裤子相配起，

只要妹儿不嫌孬，

这套衣裳赠给你，

挂在树上你来取。”

姑娘唱：

“多谢哥的好心意，

我也不要你赠衣，

花开过后结出果，

果实长大花瓣离，

到时我就还你衣。”

柴郎树上挂套衣，

悄悄躲进茅屋里，

眼见姑娘衣穿好，

又朝姑娘慢走去，

口含一串山歌曲。

柴郎唱：

“远望梧桐高高立，

傲视空中风和雨，

偏遇葛藤树边生，

攀上树巅葛叶密，

你不缠我我缠你。”

姑娘唱：

“溪边一块农田里，

种的豇豆和玉米，

玉米只顾自己长，

豇豆攀上头顶去，

玉米秆子头也低！”

姑娘此刻已记起：

希望活在爱情里。

天空云彩常变形，

地上沧桑也易地，

是否真爱考考你。

姑娘唱：

“青山脚下这条溪，

多少石头滩上立，

捉个母鸡来孵儿，

石头里面穿出鸡，

我们两人配夫妻。”

柴郎唱：

“女人穿上男人衣，

本已成为准夫妻，

不用剪刀和针线，

对襟变作大襟衣，⑦

我们两人就分离。”

白发爷爷来这里，

满脸都在笑眯眯，

肩上挎着一个包，

拉着他们进屋去，

稻场上面摆桌椅。

他们桌边来坐起，

爷爷开包月饼取：

“今是中秋月圆夜，

多少家庭正团聚，

吃饼赏月共甜蜜。”

五

一群姑娘回天宫，

个个一副愁面容，

王母娘娘看见了，

一翻思考在心中：

下凡前后怎不同？

“本许沐浴天河中，

玉溪天河本相通，

你们要去玉溪里，

我曾表示可赞同，

天地异曲也同工。”

一个姑娘唇颤动：

“有个小妹浴溪中，

外衣丢失不见影，

无法飞升回天宫，

不知她的吉和凶！”

王母娘娘动怒容，

急急忙忙召雷公：

“一群侍女下凡去，

一个失衣未回宫，

是祸是福音不通。

“再给外裙她手中，

叫她随你回天宫，

处置权利授予你，

天上人间情理同，

依理依法称秉公。”

六

黑云突然遮蓝天，

闪电道道照花眼，

雷公打从天外来，

倾盆大雨伴雷掀，

停在柴郎茅屋前。

新婚姑娘睁大眼，

雷公传她到门前：

“王母娘娘惦念你，

再给外裙新又鲜，

穿上速回她身边。”

姑娘口里吐轻言：

“娘娘允我下凡间，

我本随着姐妹回，

谁知外裙寻不见，

赤身不敢再登天。

“坏事好事常互变，

一个青年到面前，

几曲情歌随口出，

定情就在玉溪边，

茅屋里面结良缘。

“西兰卡普色耀眼，

一对新人盖里面，

情不自禁亲个嘴，

二人舌头尖对尖，

蜂糖没得这么甜。

“多谢娘娘还惦念，

但我不回她身边，

人间要比天宫美，

这里就是我家园，

外裙带回她面前。”

雷公听后怒睁眼：

“违犯天规刑法严，

攻击天宫言论在，

天宫与你再无缘，

搬石砸脚你情愿。”

一雷打在她面前，

姑娘身边冒火焰，

剧痛时刻遍地滚，

起身锄头握手间，

虽是农妇姿色艳。

柴郎被提到门前，

红色鸡公对着脸：⑧

“你怎与她来相识？”

雷公问时闪火电，

惊雷爆炸在面前。

柴郎吓得俯地面，

浑身颤抖吐实言：

“遇见一位白头翁，

见我单身太可怜，

婚姻是他牵红线。”

七

茅屋周围雷声隆。

白发爷爷心咚咚，

想知出了什么事，

能否救人危难中？

迈步向着茅屋冲！

一声炸雷山摇动，

爷爷被罩烟雾中，

等到烟雾散去后，

蹲一白兔无法动，

爷爷不见影和踪。

雷公说话声音轰：

“你本安居在月宫，

偏来人间多管事，

罚你吃草钻地洞，

出洞就被狗追踪。

“说话是因嘴唇动，

用语交流唇有功，

你的嘴唇多闲话，

把你上唇撕条缝，

是为教训记心中。”

雷公说完去天宫，

云破天开雨无踪，

一轮圆月在下沉，

薄雾如纱罩山冲，

早起鸟儿在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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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歇：人背重物走路时，将背篓底搁在直立的打杵拐子上，让人肩略空，以休息片刻。

②稻场：房前的空地

③松油香：用松油和树枝或篾纤制作的香，供照明。

④西兰卡普：土家织锦，多作被面。

⑤滴水床：土家人结婚时打的床，如屋，有一道至多道“滴水”（形若屋檐滴水处），雕刻精美。

⑥葫芦水瓢：将老葫芦掏空，锯成两半，用桐油油过，为水瓢。

⑦男人褂，襟在胸前开口，安布扣，称“对襟”。女人衫，大襟在右腋下开口安扣，称“大襟”。

⑧土家人传说雷公像红公鸡。庙里的雷神，鸡头人身。

柳渡

赞同格律新诗汲取民歌营养。但个人觉得这首诗不少诗句没有民歌清新自然流畅的特点，如“为赏人间乐和趣”，“ 若是能多一经历，也算一种财富聚。”等等。

柳渡

五句子山歌，我们家乡就有，老爸就会唱一些，如：

高山顶上一口洼，
郎半洼来姐半洼，
郎的半洼种黄豆，
姐的半洼种西瓜，
她不缠我我缠她”

再如：

姐儿门前一园竹，
娘要砍来姐要蓄，
娘要砍来编帘子，
姐要蓄来遮太阳，
情哥来了好乘凉。

秋水涟滟

民歌易唱易学易记，也具有格律诗的特点。因此可证，格律诗是中国诗歌的必然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