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波：《优秀词人 孬种帝王》

诗酒自娱

优秀词人  孬种帝王

——兼评长篇历史传记小说《风流帝王》

汪大波

南唐后主李煜是亡国之君，历史上对其多持否定态度，对他的词也看作亡国之音，许多人不重视。但是，中国古典文学评论家、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经过深入研究，独出己见，对李后主的诗词作品评价很高。王国维写的《人间词话》，一向被称为中国古典诗词批评的里程碑式作品。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先生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所谓“伶工”，指旧时之戏曲演员也。王国维认为李煜的创作把古代的曲词，上升为文学上“词”的体裁。国维先生还引用李煜词《乌夜啼》中“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和《浪淘沙》令中“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等传世名句来批驳当时有人对李后主词的轻视和“颠倒黑白”的指责。（注一）王国维还说：“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注二）国维先生站在诗词评论家的客观公正立场，在《人间词话》中多次表达他对李后主词“倾倒赏爱”之情感与态度。他甚至说：“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床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有篇有句，唯李后主降宋后之作，及永叔、子瞻、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注三）在国维先生笔下，李后主是优秀的词人，而不是一个好皇帝。这正显出他的公正和慧眼。

最近读到郭久麟教授新著历史传记小说《风流帝王》。通读全书，我看到作者一方面忠实于历史，毫无遮掩地记述了李煜生活腐化，治国无能，中了赵匡胤的离间计，错杀大将林仁肇，逼死忠臣潘佑和李平等十分昏庸荒唐的史实。另一方面，作者更突出描写了李煜喜爱文化，不争王位，不搞阴谋诡计，不搞同室操戈的高尚人格；尽力赞赏和高度评价李煜的词。全书展示李煜写的词约50首（次）之多，对其词热情赞美。

在第二十九章《血泪诗篇》中，作者描写李煜住在囚禁的独院内，同妻子一起在院内月下散步，沉痛地哀吟他的《浪淘沙》：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久麟评论其词：“手法高妙，笔意精美，写出了面对凄凉之境的伤感，写出了梦境醒来后的浩叹，令人百读不厌，感慨万千！”

再例如，久麟引述李煜在42岁生日之际写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作为现代诗人的郭久麟认为此词“无限情思凝聚词中，深沉悔恨跃然纸上，愁思无极，哀婉无尽；全词以设问起，又以自答收，结尾两句简直是神来之笔！堪称千古绝唱也！”

《风流帝王》全书的结尾，是作者写的一首评价李煜的诗：

一代风流帝王，沉醉国色天香。书法绘画灿如锦，诗词歌赋美如霞。无心理朝纲。

一旦国破家亡，屈辱悲凄遍尝。痴情哀怨凝珠玑，呕心沥血吐华章。千载永流芳！

妙哉！传记文学家郭久麟笔下的李煜就是这么一个风流人物，悲剧人物，文学史上光彩夺目的词人，同时，李煜又是一个昏庸、荒唐的帝王。这和王国维先生对李后主的评价是一致的。我认为，李煜作为词人是优秀人物，作为帝王却是孬种。

                              2015年12月

（注一）  见“人间词话”（中华书局版）第8页

（注二）  见“人间词话”（第9页）

（注三）  见“人间词话”（第64页）

海棠依旧

李煜作为词人是优秀人物，作为帝王却是孬种。——客观公正的评价。